初平元年就这样过去了,城头变幻大王旗,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放眼大汉天下,诸侯割据之势已成气象,并力最强的大司马吕布割据并州、洛阳,董相国虎踞长安,韩遂、马腾肆虐凉州,刘焉闭锁益州,张鲁据守汉中,刘表掩有荆州八郡。其余公孙瓒、公孙度、袁绍、袁术、曹操、孔融、陶谦、张杨、刘岱等人,或大或小,割据州郡。
虽然诸侯割据之势已成,但是诸侯们还都守着一个底线,那就是不敢公开反对大汉天子。根据对天子的态度,天下的诸侯们分成了几派。董相国虎踞长安,先帝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被我咔嚓了,另一个儿子在我手中,谁敢说老夫不是正统?
关东联盟的诸侯们反对董卓,但是不敢反对天子,以天子名义发出的诏令,可以推说是董卓发出的,不予执行。但是天子本人,是无法从法理上反对的,先帝的亲生儿子只有一个,让人如何反对?他奶奶的,董卓这一手太毒辣了!
大司马吕布并没有明确表示支持谁,反对谁,但是却以调停人自居,竭力想促成两派之间的和平。说实话,这种看法在大汉的清流士子中还是很有市场的,大多数人都持有这种观点。既然先帝只剩下了一个儿子,大家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至于能不能谈拢,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但是,谈一谈是必须的。大汉天下,有许多士人满怀诚挚之心,天真地希望董相国能够和关东联盟达成合议,共同拥戴天子,如此一来,大汉的中兴不就有希望了吗?所以,大司马吕布的调停,天下士人还是非常期待的。
刘表掩有荆州八郡,按时进贡,有事儿上表,时时刻刻把天子和朝廷摆在第一位,甘愿做一个模范的军阀。刘焉、张鲁虽然封闭道路,隔绝交通,关起门来称王,可是就是不敢打出旗号,说我刘焉、张鲁从此不听中央政府的招呼了。
各路诸侯都高举着大义的旗帜,嘴巴里口号喊得山响,可是却没有一人付诸行动。吕布、二袁、曹操不发话,张鲁、陶谦、孔融、张杨等人,就只能在一旁摇旗呐喊,以待时机了。他们本是墙头草,哪一边风大,就往哪一边倒。
军事上干不过董相国的西北军,和谈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关东联军的诸侯们就动起了别样的心思。先帝只有两个皇子,弘农王被董卓毒死了,继位的陈留王被董卓紧紧的攥在手心里。解决不了皇统问题,就无法占据大义的名分。
那么,我们另立一个皇帝行不行呢?最先提出这个议题的是冀州牧韩馥。
初平二年正月一到,关东联军盟主袁绍袁本初的老巢南皮城内,立刻就高朋满座,宾客如云了。这是关东联盟的老传统,在正月里大会诸侯,商谈本年度的策略和方针。诸侯们或者亲自赶来,或者派出使者,冠盖云集,络绎于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盟主袁本初拿出了冀州牧韩馥的一封书信,对大家说:“韩冀州言,天子幼冲,迫于董卓,远隔关塞,不知存否。幽州牧刘虞,为大汉宗室贤者,天象今有四星会于幽燕分野,谶书又言,神将在燕分。济阴有一男子王定得一玉印,上刻‘虞为天子’。代郡上空出现了两个太阳,这一切都说明里刘虞当代天子而立。我等今议,是否可以共同拥戴刘虞为天子?请诸公公议,然后定夺。”
冀州牧韩馥为人怯懦,而且没什么本事,但是他有一项优点,那就是忠于汉室。韩馥的这封信,首先说天子被董卓所胁迫,现在是不是还活着,不得而知。这就为下面另立新帝提供了法理上的借口,天子生死渺茫,为了诸君的前程,是不是该再立一个?
接下来,韩馥又列举了一系列的谶纬之说,来证明自己的正确性。在本朝,光武帝就是凭借谶纬“刘秀发兵捕不道”而中兴汉室的,故而光武帝尤信谶纬之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本朝的清流士大夫,无一不信谶纬,谶纬之学,赫然成为本朝的显学。
曹操不同意:“我们这些人所以起兵,而且远近之人无不响应的原因,正由于我们的行动是正义的。如今皇帝幼弱,虽为奸臣所控制,但没有昌邑王刘贺那样的可以导致亡国的过失,一旦你们改立别人,天下谁能接受!你们向北边迎立刘虞,我自尊奉西边的皇帝。”
曹操所说的昌邑王,在本朝有两个人,曹操所指的是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