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贡赶上段珪,拿住问道:“天子何在?”段珪满身大汗,喘得风车一般,自知必死,倒盼着闵贡一刀给他个痛快,他抬抬眼皮,随手一指。“已经在半路失散了,不知去了哪里。”闵贡手起剑落,砍下段珪的首级,悬在马脖子下,分兵四散寻觅。
自己却独乘一马,沿着来路追寻,偶然间来到崔毅的庄子,崔毅看见首级,连忙上前询问。闵贡叙说详情,崔毅大笑:“少帝和陈留王正在我处!”于是领着闵贡去见少帝和陈留王,君臣抱头痛哭不止。痛哭完毕,闵贡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陛下还都。”
崔毅庄上只有瘦马一匹,就由少帝骑乘,闵贡和陈留王共乘一马。离庄而行,不到三里,司徒王允,太尉杨彪、左军校尉淳于琼、右军校尉赵萌、后军校尉鲍信、中军校尉袁绍,一行人众,数百人马,正好迤逦前来,众人一看车驾,顿时又惊又喜,连忙伏地大礼参拜,君臣皆哭,声音凄惨惶恐,闻之悲惨至极。
众人哭毕,起身处置政事,先使人将段珪首级往京师号令,顺便向何太后禀报,已经找到少帝和陈留王,正在返京途中。另换好马与帝及陈留王骑坐,簇拥着少帝还京。以前,洛阳小儿纷纷唱起歌谣:“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至此果应其谶。
车驾行不到数里,忽见旌旗蔽日,尘土遮天,一枝人马到来。百官失色,少帝大惊。袁绍打马上前大声问道:“来将何人?”绣旗影里,一将飞出,眉粗眼大,腰壮体肥,浑身甲胄,厉声问到:“天子何在?”少帝浑身簌簌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留王刘协见少帝面有惧色,连忙勒马向前,大声呵斥道:“来者何人?”来将拱手答道:“某,前将军董卓也。”陈留王大喝道:“董将军,你是来保驾的,还是来劫驾的?”董卓大吃一惊,脸上青黄不定,连忙答道:“特来保驾!”陈留王道:“既来保驾,天子在此,何不下马?”董卓脸上立刻就见了汗,慌忙下马,在道旁大礼参拜。
陈留王好言抚慰董卓,自初至终,并无不当之语。董卓心中暗自惊奇,这么大的场面,又是猝然面对边军,就是连少帝都吓得体似筛糠,战战兢兢,陈留王竟然从容而语,雍容大气!如此看来,陈留王强于少帝多矣!此时,董卓已怀废立之意。
二十七日午时,在众位大臣的保护下,少帝和陈留王回到未央宫。两人盥洗已毕,匆匆来见何太后,此时何太后早已收拾齐整,只是脸上仍然挂着哀容,毕竟大将军何进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母子三人一起抱头痛哭。
当天,尚书台发出诏书,大赦天下,将年号由光熹元年改为昭宁元年,以示除旧布新之意。任命丁原为执金吾,征募新兵,护卫京师洛阳。正待用印之时,却不见了传国玉玺,皇帝六玺中的其他五玺倒是都已找到。
骑都尉鲍信到泰山郡募兵,恰到这时归来,他劝说袁绍:“董卓统率强兵,将有不轨的打算。现在不早作打算,必然会被他控制。应该乘他刚到,兵马都很疲惫,发动袭击,可以生擒董卓!”袁绍畏惧董卓,不敢发动进攻,于是鲍信率领部队返回泰山郡。
这天晚上,前将军董卓在京师洛阳的府邸中,董卓盛排宴席,款待部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儒举杯道:“此次十常侍之乱,非但宦官尽数被诛,即便是大将军何进和车骑将军何苗,也一同被杀。如今朝廷无主,岳父岂有意乎?”
一听李儒此言,董卓的双眼立刻就发出了摄人的亮光,以一己之身,操纵朝廷,早就是他心中的梦想,他岂能无意?董卓眼珠一转,长叹一声道:“老夫确实有意,只是不知诸君意下如何?”说完,他手捻胡须,微笑着看向手下诸将。
此时此刻,即便诸将再傻,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这是董老大要大家伙儿表忠心呢!董旻第一个跳了起来,“大兄莫要迟疑,此是上天所赐,却之不祥!”董璜也跳了起来:“叔父,此乃天赐良机,先下手为强!”其余徐荣、胡轸、杨定、董越、李傕、郭汜、樊稠、张济、李蒙、王方等人,也纷纷攘臂大呼:“我等不才,愿意赤胆忠心,保将军做个皇帝!”只有牛辅还在那里傻傻地喝酒。
董旻看不下去了,在他背上猛击一掌:“你倒是说句话,你岳父做皇帝,你愿不愿意?”牛辅醉醺醺地又灌了一碗酒,这才说道:“愿意,如何不愿意?便是岳父要做神仙,小婿也愿意!”看着牛辅醉醺醺的样子,董卓在心中暗暗骂道:“朽木不可雕也!”
一看众将攘臂大呼的样子,董卓心中很是高兴,看来这数年来老夫的心血没有白费!他看看李儒,似乎有些踌躇了。“当皇帝,咱家没那个才德,做个权臣,操纵朝廷,做一番大事儿!此乃咱家之愿也!若是咱家掌控了朝廷,包诸君一场大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