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蹇硕很是懊恼,早就布下数百刀斧手,在宫中等待,好砍下何进的首级,拥戴渤海王刘协继位。上报先帝的知遇之恩,下为自己讨个辉煌灿烂的前程,这是多么好的远景!想想都兴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走漏了消息,竟然被何进这厮走脱了。
何进走脱了不打紧,可是这事儿却难以善后,这一回,自己把大将军何进得罪得死死的,两个人之间视若寇仇,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自己最大的靠山先帝已经驾崩,原来的上司十常侍又是那样一番嘴脸,左思右想,竟然没有一条活路!
要知道十常侍之首张让,和大将军何进是实在亲戚,张让的儿子张奉可是娶了何皇后的亲妹妹的。加上十常侍出了中藏钱,重重贿赂了舞阳君和何皇后,母老虎和老母老虎见钱眼开,一定会逼着何进放过十常侍的。难怪张让毫不在意是不是能除掉何进。
想来想去,蹇硕越想越害怕,自己砍不下大将军何进的人头,何进肯定会砍下自己的人头!偏偏屋漏又遭连夜雨,自己此时没了靠山,孤家寡人一个,拿什么和何进抗衡?蹇硕本来就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物,这一逼,倒逼出了一个办法。
他坐下来,奋笔疾书,写信给中常侍赵忠、宋典:“大将军兄弟秉国专朝,今与天下党人谋诛先帝左右,扫灭我曹,但以硕典禁兵,故且沈吟。今宜共闭上阁,急捕诛之。”然后派人急急送到赵忠、宋典府上,然后坐等回信。
“蹇硕这一招儿实在是愚蠢之至!”中常侍赵忠府上,中常侍郭胜侃侃而谈了。
郭胜是南阳郡人,和大将军何进同郡。就因为有这条路子,熹平四年,也就是十四年前,当时的屠户何进,走了中常侍郭胜的门路,花了一大笔钱,将同父异母、貌美如花的妹妹送入了宫中。究其始终,若是没有郭胜帮忙,何进和何皇后不会有现在的地位。
日后,随着何皇后、何进地位的不断高升,郭胜和何家绑得也越来越紧了。听赵忠说完蹇硕的决断,再看完了蹇硕的来信,郭胜立刻就满头满脸大汗淋漓了。蹇硕这厮做得竟然如此机密?差一点儿就成功了!若不是赵忠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若是蹇硕得势,杀了大将军何进,定会除掉和何进有牵连的人,那厮心狠手辣,头脑简单,我必定不能幸免!罢罢罢!你不仁,就莫怪我不义!一定要用你的首级买我的富贵!再者说来,赵忠把信拿给我看,定是心中早有了决断,我何不来一个顺水推舟。
“老郭,倒要请教?”赵忠明知故问了。郭胜把脸一板,大声说道:“前次,蹇硕已经失手,何进半途走脱,定是早有戒心了。如今何进身边,时常跟着数百护卫,难以下手,此其一也。其二,朝廷早已昭告天下,皇长子刘辨继位,杀了何进,这皇帝谁来当?废立之事,以你我的斤两,能做得了吗?若不废立,杀了何进,何皇后又当如何?即便杀了何皇后,天子成人之后,我等就等着诛九族吧!”
“此言大善!”赵忠、宋典动容了。“一事不烦二主,就请老兄拿个主意吧!”赵忠拱手请教道。“啪!”郭胜以掌击案了!“把这封书信交给何遂高!”赵忠、宋典都是明白人,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高!实在是高!”两人伸出大拇指,赞不绝口了。
郭胜便携了书信,过府来见大将军何进。郭胜略说缘由,何进连忙从郭胜手中取过书信,一目十行,匆匆看过,顿时大惊失色了。何进闭目细思多时,方才开口了。“这件事儿,赵常侍等人都知道了吗?”郭胜拱手道:“他们虽然知道了,却没有和蹇硕同谋,大将军只需命令黄门令,诱蹇硕入宫,片语便可成功了!”何进大喜,连忙谢过郭胜,自去与幕僚商议。
“赵忠、宋典此举,是有深意的。”大将军府中,何进的心腹、门客张津手里拿着手里的那一份书信,看了又看。“先帝驾崩,陛下继位,十常侍就要为自己的后半生做准备了。张让是大将军的姻亲,据说太后和舞阳君那里也使了不少钱,定是无虞的。”
“赵忠、宋典这样做,是向大将军输诚,给了大将军一个理由杀掉蹇硕,把京军掌握在手里。另外,是向大将军示弱,以示他们全无伤害大将军之心。”说到这里,张津略微停顿了一下。“袁本初前日有信来,要我劝谏大将军,趁此时尽诛宦官!这封信就是最好的借口,十常侍阴谋作乱,这一条就够了!诛除宦竖的机会,就在此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