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巳末时分,永安县城,县衙内二堂。
郭大正和一众白波军将领用饭,昨夜他们再次洗劫了永安县城,大家睡得很晚,今日起得也就晚了些。吃完了这一顿早饭,郭大就准备率领五万白波军进入并州地界了。永安县属于司隶校尉部的河东郡,由此向北十五里就是并州地界了。
自从起兵以来,李乐、胡才的三万军队一路向北,高奏凯歌,接连洗劫了襄陵、杨县、永安三座县城,缴获甚多。先锋部队的战绩大大提升了白波军的士气,大小头领们纷纷向郭大请战,表示一定要比李乐。胡才做得好!
郭大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李乐、胡才打得好!把大家伙儿的心气儿都打出来了!只要李乐胡才顺利通过无名峡谷,抢劫了那五座县城,这帮大小头领们还不知道会羡慕到什么程度,如此一来,自己带着他们去抢劫晋阳城也就十拿九稳了。
白波军都是泥腿子出身,还保持着一日两餐的习惯,其实本朝的绝大部分人都是一日两餐的,像并州那样一日三餐的奇葩还是极少的。就着新鲜的麦饭,食尽了一鼎肥羊炖,郭大用手抹了抹嘴,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出发!进入并州!”
五万白波军将队形整好,郭大正要下令开拔,突然,远处几匹战马飞奔而来,来到郭大马前滚鞍下马。为首的是个都伯,浑身都是尘土,脸上身上早已脏得不像样了,他满头大汗,看上去惊恐万分,鬼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都伯喘匀了气儿,嚎啕大哭起来。
“大头领!大事儿不好了!三万大军在无名峡谷中了灵骓营的埋伏,全军覆没了!”一听这话,郭大一阵急血攻心,差点儿没从马上栽下来,他定了顶心神,咬着牙说道:“莫要着急,你喘匀了气儿,慢慢说来!”
原来这个都伯是隶属斥候营的,只因为吃坏了肚子,才落到了最后面。他的四个亲兵不忍抛下他,就留下来陪伴,五个人躲在草丛中见证了三万白波军全军覆没的整个过程。他从李乐和灵骓营的斗法说起,一直说到李乐被擒,只听得大小头领们胆战心惊,咂舌不已。
斥候营的都伯终于说完了,郭大心如刀绞,疼彻心扉,却不得不强忍着继续询问。“这么说,李乐是被一个娃娃生擒了?胡才又如何?三万白波军就这么完蛋了?”一听这话,那都伯又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就收不住了,好半晌儿才停下来。
“好我的大头领呀!那个十岁的娃娃非是旁人,是大司马吕布的嫡长子吕安,别看还是个娃娃,鬼精鬼精的,将李大头领玩儿得团团转。胡头领最先过的无名峡谷,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小的在无名峡谷南口,听得峡谷内如同霹雳一般,炸雷响个不停,同时火光冲天。并州军又堵住了两头,单是南边的谷口就有数千骑兵,三万前军估计是全完了!”
“唉!”郭大长叹一声:“悔不该采纳陶升之言,南下京师洛阳多好!如今损兵折将,悔之晚矣!”众头领连忙上前相劝:“大哥切莫悲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今之计,只好立刻退兵,返回白波谷了。若是再迟疑片刻,被并州骑兵追上,老本就都折在这里了!”
“只有如此了!”郭大右手一挥:“后队变前队,返回白波谷再作计较!”
三月初八,辰时,河东郡皮氏县城以东十里,汾水之上。
桅杆如云,风帆如雨,整个汾水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战船。并州水师的一千五百艘大船已经是数次往返并州和凉州了。这一次是最后一批,运送的是并州西征军的主力,在并州的缴获和随迁的百姓们早已运抵了九原城和晋阳城。
七牙大舰顶层,大司马吕布坐在案几后面,埋头于文牍之中,正在仔细地批阅着一份份文书。他不时地抬起头来,活动一下酸麻的手指,端起案几旁的大茶壶,嘴对嘴地咕咚咚灌上几大口,然后用手抹抹嘴巴,继续埋头在文牍之中。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高顺、侯成、阎忠大步走了进来,三个人脸上的神情甚是古怪,有惊诧,有欣喜,还有一丝劫后余生、恍然大悟的意味。“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吕布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坐正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