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二,午时,敦煌城。
整个敦煌城一派繁忙景象,军师将军阎忠和汉阳太守傅燮卓立在东门之外,看着手下的属吏给百姓们编组。同意随同并州军迁移的百姓们大致以宗族为单位,数千人一队,坐上牛车、马车缓缓向东,迤逦而去,皓首白发,童颜小儿居多,青壮们少得可怜。
羌乱数年,青壮们或是死于战乱,或是被西凉叛军们裹挟入伙,早已十不存二三。被俘的十六万青壮叛军,业已甄别完毕,其中罪恶极大的数千人在上卦城外、大渭水之滨被斩首示众。首级沿路排列,从敦煌一直排到了到汉阳。
然后,并州军从降卒中挑选勇健之士六万,整训三月之后,再通过选锋,将他们逐次补入野战军团和郡兵中。为了消化这六万降卒,背嵬军、陷阵营、虎豹骑都扩充到了一万一千人,银狐鬼军的战斗部队也扩充到了一万一千人。踏白军和突骑则扩大了一倍,从两万扩充到了四万,至于并州的步卒,也将扩充到四万人。
所缺的兵员,回到晋阳之后,将通过“选锋”的方式从整个并州选拨。这样一来,并州的野战军团就达到了创纪录的二十万,自然,其中有三万多的辎重兵。再加上九郡的郡兵九万人,镇戍鲜卑的十二万大军、三十万青州兵,整个并州的兵力达到了惊人的七十万。
好在鲜卑草原的驻军和三十万青州兵是屯垦戍边,补给是来源于自己的劳动所得,纯粹由并州财政供养的军队只有三十万。以一州之力供养三十万军队,也已经是极限了,好在并州富庶,商税和自营的工业众多,早已经形成了完善的工业体系,完全能养得起。
剩下的十万西凉叛军俘虏,将留在上卦和眷属会合之后,再全家移民并州。依照黄巾俘虏的旧例,赶赴鲜卑草原屯田戍边。大司马吕布的意思很明白,要用汉人不断地填塞鲜卑草原,与草原诸族互相融合,将鲜卑草原变成并州的坚强后背。
汉阳太守傅燮在整个西凉的名声很大,谁都知道傅南容独守汉阳郡,以一己之力扼住西凉叛军进入三辅的要道。军师将军阎忠更是凉州的大名士,名声和威望都很高。两个人只是召集了凉州的耆老望族开了一个小会,说明了一下情况,就有二十万人立刻答应去并州了。
东迁的百姓们经过阎忠和傅燮身边时,都默默地停下来,在耆老名宿的带领下,向他们缓缓行了大礼,这才重新上车,向东继续前进。他们将东行数千里,到达上卦。然后在那里登上并州水师的大船,鼓帆东进,直达九原城。
阎忠和傅燮一边和百姓们答礼,一边看着东方,他们都在盼望着鸿翎急使。说实话,对朝廷,他们两人早已死心了,可是,汉室的威望毕竟还在,一旦朝中还有明白人呢?就在这样的亦喜亦忧的心态中,他们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批百姓。
“南容兄,我们回城吧。这是最后一批百姓了,敦煌已经是一座空城了,两日后,大军也要回师了。”阎忠举起双手,伸了一个懒腰,无比轻松地说道。“也好,这副担子终于卸下来了。与其让百姓们留在西凉继续受叛军的屠杀,还不如去鲜卑草原!”傅燮的声音有些嘶哑了,那是连日劳累的结果。
“哈哈!”阎忠大笑了。“南容兄,你就这么看不起董仲颖?断定他收拾不了韩遂、马腾?”傅燮白了阎忠一眼。“阎兄,你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要是觉得董仲颖有那个本事,为什么在移民一事上那么积极?”“哈哈!”阎忠又笑了。“南容兄,你没有去过并州,根本不知道并州现在是什么样子。这次去了就好好看看吧,看了之后就明白我的心思了。”
傅燮点点头,翻身上马了。“阎兄,咱们便走边谈,并州的富庶,我早有耳闻。并州,原本和凉州一样,都是蛮荒之地,大司马用了十年时间,就把并州变成了人间天堂,实在是大手笔大气魄!我心中佩服得很!”
“要说大手笔,还得说说大司马的胸襟!前几日,董仲颖派了李儒前来劳军,带了许多金银财宝和五千匹西凉马,百般解释,实在是朝廷昏庸,并不是他董仲颖想当这个凉州牧。大司马哈哈一笑,说了一番话。‘李儒,回去告诉董仲颖,就说我明白了,不是他私下搞的事儿!礼物我全都收下了,百姓我还是要带走的,不能留在这里让西凉叛军们砍头。董仲颖也不易,我给他留下十万石粮食,让他善待百姓,度过这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