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死脉,解索之脉也!无复生理矣!”张梁随大兄张角传道多年,医术颇精,三根手指一搭,片刻间就得出了结论。七死脉,顾名思义,是七种极其危重的脉象。解索脉,为七死脉之一,是五脏绝死脉,为七死脉中最重的一种。其脉象忽疏忽密,节律紊乱如解索之状,故此得名。
《太平要术》云:解索脉者,其形见于两尺,脉来指下,散而不聚,若分于两畔,更无息数,是精髓已耗,将死之候也!大贤良师张角的脉象,就是“精髓已耗,将死之候”!张梁垂泪坐了片刻,这才擦干眼泪,做出一副智珠在握、气定神闲的模样,出帐处理军务。
一刻钟后,张角突然睁开了眼睛,轻轻说了一句。“你下来吧,我有话要对你说。”声音微弱,几不可闻。只听得大帐顶上一声轻叹,声音同样微弱,却充满了惊喜。紧接着,一个身材高瘦的人从大帐上轻轻落下,跪伏在张角面前。
“师尊!”那人抬起头来,早已泪流满面,却是虚竹子!张角缓缓坐起,盘膝瞑目,似乎是在调息。虚竹子膝行来到张角面前,大悲之下,几乎不能成声。“师傅,可否让徒儿号一号脉?”
张角嘴角笑了笑,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缓缓伸出右手,虚竹子连忙伸手接住,仔细地号起脉来,号完了右手又号左手。片刻后,他终于收回了三根手指,抬起头来,早已泪流满面。“你的医术还在张梁之上,他都能看得出来,你岂能看不出来?”
张角的脸色似乎平和了许多,也多了一丝血色。“金丹大道的根本,在于精气神三宝,我在上面下了数十年的功夫,自信无虞,炼己存诚、筑基培药、坎离交欢、采药归鼎这几步做得都不错,错就错在周天火候上!”
说到这里,大贤良师张角的双眼有些迷离了,似乎在悔恨,又似乎在怀念。“金丹大道,讲究的是清静无为,道法天成。可是举事在即,我哪里来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慢慢修炼?又心存侥幸,冀图神功大成,以为援手!”
“所以,我就走了捷径,用旁门左道加速修炼,如今看来,真是饮鸩止渴呀!悔之晚矣!好不容易练成了金丹,可是留下了许多后遗症,副作用又明显。开始我以为是虚丹,心想虚丹也罢,毕竟里真丹只差一线,哪里想到竟然是伪丹!”
“这半年来我深居简出,就是在寻求破解之法!近日这一战,以疲病之躯出战,竟然连负三次重伤,导致本源耗尽,已经不治了!将死之时,我有一事相托,不知你可愿意?”虚竹子连忙膝行上前,一个头重重地叩下去。“请师尊吩咐!徒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的八个大徒弟中,你的医术和武功都不是最好的,但是你有一样长处,他们都不及你!那就是能耐得住寂寞!在九原城那个小地方一呆就是八年,委屈你了!”说到这里,张角伸手按了一下谋个地方,木榻的一处突然打开了,里面是一个用蓝布小包。张角伸出双手,把蓝布小包取出来,郑重地交给虚竹子。
“这里面是我珍藏的几本道书,《太平清领书》、《太平要术》等等,都是最重要的典籍,还有我数十年修炼的心得,里面还有一张藏宝图。有了这些东西,十年内,你能再造一个太平道出来。”张角长叹一声,缓缓从手上摘下一个硕大的戒指递给虚竹子。
那戒指非金非铁,是一条栩栩如生的蟠龙,具体而微,正是太平清领道教主的信物!一见此物,虚竹子立刻吓得伏地不起了。“师尊,戴上这枚蟠龙戒指,就是太平道未来的教主了!徒儿不敢接受!还请师尊收回成命,传给人公将军!”
“唉!”张角长叹一声。“我死之后,树倒猢孙散,他岂能幸免于难?再者说来,他做事太过高调,必将惹来杀身之祸!事已至此,夫复何求!”虚竹子这才洒泪接过戒指,戴在自己的右手中指上。
突然,大贤良师张角一把出手如电,一连点了虚竹子三处穴道。虚竹子大惊失色,偏偏不能动弹分毫,冷汗刷得就从前胸后背一齐冒出来了。“稍安勿躁,为师把身上仅剩的内力全部传给你!你守定丹田,切不可稍有犹疑!”
事已到此,虚竹子只好收摄心神,意守丹田了。张角双掌搭在虚竹子的后背,头上冒起袅袅的白雾。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虚竹子身躯一震,缓缓从入定中醒来,回头一看,张角似乎老了几十岁一般,只有两只眼睛还是那么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