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是来抢班夺权的!而是来完成卢中郎未尽的心愿的!”
荆州,南阳郡,宛城。
风雨如磐,乌云如墨,狂风呼啸,夹杂着黄豆大的雨点冰雹滚滚而下。贼老天终于看不惯人间的血腥和污浊了,要用这瓢泼大雨洗涤世间的苦难和血腥,让世间清洁一新,以崭新的姿态迎接黎明的到来!
赵弘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瓢泼大雨,久久没有出声。他的两颊全是浓密的虬髯,银盆大脸也变得黑红,原先洁白俊俏的皮肤早已不见,只有一双如漆的双目仍然炯炯有神。岁月荏苒,昔日快乐幸福的小三子早已不见,换来的只是满脸决然的黄巾渠帅赵弘。
玉罗刹的已经很显怀了,她挺着大肚子轻轻走到赵弘身后,一双玉手轻轻地按摩着赵弘的肩头。“夫君,你在想什么呢?”赵弘反手抓住她的玉手,轻轻地按在自己的脸颊上。许久许久,他才开口了。“今晚,你就突围吧。”
“什么?”玉罗刹猛地抽出了双手,一连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望着赵弘。“说好了死在一起的,怎么你又要反悔?”赵弘没有回身,两行热泪从眼眶潸然而下了,滴答,滴答,合着雨水,在地上形成了一条小溪。
“是的,我反悔了!但是,这是为了给太平道留下几颗种子!只要假以时日,这些火种就会形成一个个的火苗,终究会汇集成熊熊大火,将这个旧世界全部毁灭!”玉罗刹呆住了,她从未见过丈夫如此模样。
她小叫了一声,猛地扑上去,疯狂地亲吻着丈夫的脸颊。“我们走!抛下这劳什子渠帅,还有这几万残兵,远走高飞!好不好?好不好?”赵弘翻过身来,一把把玉罗刹抱在怀里,轻轻地亲吻着她的额头,然后轻轻地摇摇头。
“不能!我不能!我是他们的渠帅!我答应过他们,为了天下太平,我愿意带着他们去死!如今时候到了,我不能说话不算话!”玉罗刹的手指死死地抓住赵弘的脊背,她怕一松手,丈夫就会立刻从她的怀里消失。
“你以往的精明果决哪里去了?”赵弘笑了,笑声里饱含着沧桑和悲愤,眼泪仍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打湿了玉罗刹的脊背,顺流而下,打湿了她的衣裙。玉罗刹丝毫没有觉察,只是下意识地抓住赵弘。
“小三子,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她喃喃自语着,似乎又回到了和小三子相遇的那个山洞。也是狂风大作,也是风雨如磐,一洞、一塌、一灯如豆,两个人在风雨中分享着自己的理想,久久没有倦意。
“好了!好了!”赵弘用袖子擦擦眼泪,温柔地抱起妻子,放在榻上。自己坐在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幅地图,伸手拨亮了油灯,粗糙的手指点在地图上。“我选了五百精锐,都没有负过伤。还有三四百个孤儿,男女都有,还有十几个高级将领的家眷,都很年轻,绝对不会拖累你,你的任务是带着他们逃出去。”
赵弘的手指指向一个位置:九原城!“你们逃离包围圈儿以后,就一路向北,到九原城歇脚。记得咱们相遇的山洞不?我在那里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和黄金,这些是你们日后活下去的本钱。只要进了并州境内,治安就很好了,你们可以伪装成逃难的大户人家,并州军一向是秋毫无犯的。”
玉罗刹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再无更改的余地了。她轻轻地坐起来,轻轻握住赵弘的双手,凄然地望着丈夫。“你放心,我一定会活下去的,带着你的全部希望,把他们都培养成人。然后作为太平道的火种,一代一代传下去!”
“谢谢你!”赵弘伸出一双大手,和玉罗刹的小手握在了一起!
灯光摇曳,风雨小了,似乎为这一对儿即将生离的情侣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