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里的广阔平原上,到处都是人和马的尸体,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白色的脑浆和残肢断臂。濒死的战马发出阵阵哀鸣,重伤未死的人们无助地躺在旷野上,偶尔发出一两声呻吟。远处飞过大片大片的乌鸦和秃鹫,虎视眈眈地在空中盘旋。
十几万黄巾正在打扫战场,黑红的脸上看不见一丝喜色,褴褛的衣裳早已遮不住他们的身躯,他们低着头像耕牛一般机械地忙碌着。到处都是黄巾军的尸体,轻伤和重伤的不计其数,受伤的人只有少部分得到了医治,大部分还在旷野中呻吟。没有药品,没有粮食,甚至连衣裳都没有。
哒哒哒,远处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几百匹战马奔驰而来,刹那间就到了眼前。一个身穿两档铠的精壮汉子轻巧地从马上跳下来,他身高八尺有余,身材魁梧,双目炯炯有神。“渠帅!”看到精壮汉子过来,四周的黄巾战士连忙招呼。
“伤亡情况如何?”渠帅把马缰绳扔给随从,大步走过来。“死了八千多,大多数是老弱妇孺,重伤六千,轻伤的有一万多。”正在计数的头领拿出木简看了看。渠帅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作战之前他就预料到会有重大伤亡,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生逢乱世,人命贱如犬,死了的做一场法事埋了就是,可是这几万伤员怎么办呢?“这次缴获了一批粮食和草药,够半个月的吃喝了。据说汉军在颍阴和阳翟存有数万石粮食,“你把缴获的马匹集中起来,我一个时辰后出发,奇袭颍阴。”“诺!”头领应了一声下去了。
渠帅一屁股坐在地上,陷入了沉思。他就是汝南黄巾的渠帅波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和陈国黄巾的渠帅彭脱一起一手拉起了这支队伍。彭脱目前正在陈国攻城略地,筹集粮食物资马匹,他率领着十万黄巾向西迎击朱儁。
目前的形势非常严峻,粮食、草药、武器、铠甲、马匹就没有不缺的。黄巾来到召陵的时候,召陵早已是一座空城,要想去的补给壮大自己,就必须尽快攻占一座大城。于是,他把目光放在了颍川郡的郡治阳翟,那里是汉军的补给基地。
只有快速击败汉军,才能攻取阳翟,不得已他想出了这一招儿。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但是他没办法,十万黄巾,青壮不过三万,其余都是老弱妇孺。不以死相拼,就没有打赢的希望。打不赢,什么都是浮云。
“渠帅,马匹准备好了,大约有两千匹。”波才从地上站起来,用两只大手揉揉剧痛的太阳穴,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屁股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是鲜血又如何?他浑身上下早已脏的不成样了,红褐色的是鲜血,白色的你脑浆,土黄色的是汗水和泥土的混合物。
“小民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从来必可轻。奈何望欲平。”稚嫩的歌声又一次响起来了,伴随着歌声的是节奏缓慢的鼓声。几十堆大火熊熊燃起,刹那间直上云霄,几十具尸体在大火中离奇地扭动起来。
歌声越发高亢有力,附近的黄巾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不断地念诵着经文为死去的人送葬。堆积如山的物资车辆被迅速地发下去,几十面各种颜色的旗帜打了出来,中央用墨迹淋漓的汉隶写着黄巾、甲子、太平之类的字眼。
波才回头望了一眼,带着两千骑兵踏上了西去的征途。
洛阳城,宫城之中,皇帝坐在榻上,身边是堆积如山的奏章。黄巾一起,皇帝就停了酒宴,关了西园,就连鸿都门学都不怎么去了。他心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难道朕真的错了吗?如果朕没有错,为什么张角振臂一呼,就有几十万人跟随他?
皇帝的大脑在思索,手里却展开一封封的奏疏,看看标题,再看看内容,然后随手扔到一边。都是些寻常琐事,根本就没有关于黄巾的,难道整个大汉的官僚机构都没有注意到张角吗?突然,他的眼睛定在了两封奏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