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终于来临了,落日带着余晖沉沉西下,落日原渐渐被黑暗笼罩。月亮悄无声息地爬上天空,静静地望着大战过后的战场。
汉军将士们横七竖八地睡在旷野里,手里还握着兵器,鼾声此起彼伏,欢快地打着节拍。跑散的战马一拨拨地回来了,辎重兵们打着哈欠搬出一袋袋的豆饼,在里面加上生鸡蛋,然后放到马槽里。木城方圆数里,点起了数百支火把,在微风中呼啦啦地燃烧着。吕布也不例外,他躺在草地上睡的正香,鼾声震天动地,以至于方圆百步内的人们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换个地方再睡。吕布的嘴角微笑着,不知道在做什么好梦。高顺查哨回来,顺手给吕布盖上一件斗篷,然后找个地方躺下来,双眼一闭,立刻就鼾声震天了。他的鼾声和吕布的鼾声互相呼应,此起彼伏,在夜色中向远方飘去。
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直到次日午时才醒过来。用过午饭后,最大的事儿就是如何写报捷文书了。臧旻、田晏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脸上却装的没事人一般。吕布一看就明白了,大手一挥。“曹侍郎,文和兄,我看这报捷文书还是您二位动笔吧。一是易于取信于朝廷,二是我等武将,玩不了那些花活儿。我只要一条,把两位中郎的功劳写足,就是曹侍郎、阿黛尔公主也都是身临前敌砍下过鲜卑首级的。至于诸君的功勋,反正有大帽子盖着,那就往好了写吧。”
这句话落地,两位中郎顿时就喜笑颜开了,他们担心的就是这个。原以为弄个将功抵过就不错了,谁知道竟然是大功。二位中郎是久经宦海,自然懂得投桃报李,连忙起身相谢。“多谢吕使君厚意!报捷文书发出后,我们立刻起身回程,这满地的烂摊子和万余伤号,就麻烦吕使君料理了。”至于缴获什么的,俩人连提都没提。
曹雍久在枢廷,对陛下和朝中巨子的喜好了如指掌,贾诩深悉人性,两人一边商量一边动笔,一刻钟左右就写完了。吕布一目十行看过,微微一笑递给了两位中郎。两位中郎屏气凝神,仔仔细细足足看了三遍。报捷文书不过三四百字,精炼无比,却是字字珠玑,力重千钧。两人的功绩写得十足,过错却一笔带过,最后决战更是写得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是时也,吕布率背嵬军。虎豹骑冲阵,臧旻、田晏率精骑紧随,旋出旋入,与黑甲军对冲数十次,每次皆衣甲尽赤,部曲死伤殆尽,尸山血海。而三人胆气豪雄,朗声大笑,高呼: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报效朝廷就在今日!鼓其余勇,直杀至金狼旗下。是时也,吕布帐下魏续同弩兵四人,以巨箭击杀檀石槐战马,击伤左屠耆王和连。三人趁势突击,吕布箭射檀石槐左肩,臧旻、田晏夺得金狼旗???”
“是不是有些过了?”田晏满面通红,望着吕布。“无妨!”吕布大手一挥:“檀石槐、和连受伤、金狼旗被夺是实实在在的!至于功劳怎么写,我等斟酌就是了。不知曹侍郎以为如何?”曹雍哈哈大笑,连连点头:“然也!”两位中郎这才明白,让曹侍郎执笔原来是这个意思!他要把自己的功劳写足,就要把大家的功劳都写足!花花轿子人抬人,你好我好大家好!高!实在是高!别看吕使君年轻,这份见识手腕不亚于朝中巨子!
等到两位中郎启程之时,贾诩早就押着大批车马在一旁等候了。“两位中郎走得急,缴获没来得及清点。吕使君特别挑了些为两位中郎践行。”两位中郎打开一看,每个士卒战马两匹,铠甲一副,金一斤,有官职的更多。两位中郎是,骏马两百匹,黄金一千斤,缴获物资五十车。两人看完礼单,竟然都有些激动了。
送别了贾诩,两人带领残部回程,两人一路上都在想着心事。“吕使君做人如此厚道,上有陛下和育阳侯为后盾,只要稍微疏通一下,一个度辽将军也不是不可以。”田晏两眼望着前方,悠然说道。度辽将军驻军五原郡曼柏县,与护乌恒校尉并称两营,秩两千石,节制幽州、并州、凉州三州军务的实权大员!可以说帝国北疆的安危就在度辽将军手中。
臧旻仔细想了片刻,终于想明白了。“田中郎,若是只节制并州军务,兼任并州刺史,这不是不可能。你我联名提醒一下吕使君如何?同时声明一同上书朝廷来并州做个郡守如何?”臧旻的话刚一说完,田晏就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知我者臧中郎也!”
八月二十一日,五原边军回到了满夷谷。满夷谷外早已扎好了数百座帐篷,侯成、魏越笑嘻嘻地迎出了十里外。“你们怎么在这儿?”成廉咧开大嘴,不满地瞪了他俩一眼。“我们在落日原和鲜卑人死战,你俩到哪里凉快去了?”侯成一把抓住成廉:“成兄弟,莫要乱嚷,我俩把檀石槐的龙庭端了!”“你说什么?”众人都惊呆了,虽然说有过命令,让他俩相机袭扰龙庭,但是谁能想到他们真的把龙庭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