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大人,百姓有罪,罪又当死,以刑律杀之,谓之杀百姓,定罪的官吏无罪!”阳球的头低下来了,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策略。“那么,此次被杀的百姓是否有罪,罪又是否当死,就是本案的关键!”“对!”这下不光是百姓,就连阳球带来的士卒都被吸引住了。
“有没有当时参战的闾右,站出来几个!”老者的话音未落,立刻就站出了七八个。“去,让百姓们认认!”七八个人排成一排,面向百姓站定。片刻后,老者说话了。“乡亲们,他们是不是当时参战的闾右?”“没错!”“就是他们”
“你们讲讲吕军侯下令射杀百姓的前后的情况。”“当时,鲜卑人驱赶着五六千百姓冲阵,吕军侯命令全体士卒大喊:百姓左右后撤,正面冲阵者杀无赦!喊了三次。还有百姓冲阵,吕军侯下令发射三排标箭,从两百五十步到一百步。一千多百姓还是冲到了一百步???”那个闾右红着眼一指韩山:“就是这个老家伙领着冲的!七八百百姓冲过了一百步的标线,吕军侯才下令射杀的。其实只要不越过最后那一道标线,我们是不会放箭的,就是这老家伙鼓动者百姓冲阵还说什么汉军不能杀百姓???”
老者点点头,目光望向田晏。“田将军,你是朝廷重臣,久掌边军,依你之见百姓是否犯了罪?罪又是否当死?”田晏沉思片刻,点点头。“百姓有罪,而且是两条死罪,干行、趋讙之罪也!何谓干行?扰乱军阵是也。按军律:干行,五百将斩。以曲干行,候斩。以部干行,司马斩。以校干行,军尉斩。既然连军侯都要斩首,何况百姓乎?还有一罪谓之趋讙,军律:方出军行师,敢有趋讙犯法者,辄论斩,毋须时,尽岁止。” 趋讙,就是在军阵中奔走喧哗之谓也。”
“依大汉军律,吕军侯有罪否?”“无罪,而且有大功,当重赏!当其时也,吕军侯若不果断下令放箭,其军必溃,九原必陷,数万百姓必将为鲜卑所获!而且,射杀前令全体士卒大喊过三次,其后又两次发标箭警告,直到百姓越过最后一道标箭时才下令放箭,可谓仁至义尽也!田某从军多年,知道吕军侯担着天大的干系!一百步,一个正常人瞬息可到!一旦控制不住局面,军阵就会崩溃!吕军侯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田晏站起来走到韩山跟前,指着这七个老者大喝。“你们七人才是真正的罪人!尤其是你!数百百姓的性命就丧在你的手上!”“好!”“说得对!”数百百姓大吼起来。田晏微笑着走回原地坐下,阳球!阳大人!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田某却是一天都嫌迟!
老者转过身来面向阳球。“阳大人,此案已明,可否将被告吕布当庭开释?”“这个???”阳球想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百姓为民,岂可论以军律?”“哦?”老者嘴角歪了一下,眼中闪烁出一丝凶光。“小老儿倒要请教,若是堂外这数百百姓冲上堂来将大人打死,是有罪还是无罪?”这是赤裸裸的威胁!阳球已经汗透重衣了。若是他说无罪,这数百人就会立刻冲上来将他打死!若是他说有罪,那么问题就来了,百姓冲击官衙有罪,冲击军阵就没罪了吗?好毒的连环计!好毒的绝户计!
阳球脸色灰败,正一正冠清清嗓子,大声说道。“此案已明,冲击军阵的百姓犯干行、趋讙之罪,当死!韩山等七人诬告,且犯干行、趋讙之罪,当大辟!被告吕布无罪,当庭开释!”哗???众百姓一拥而上,把吕布抬在肩上,敲锣打鼓出了太守府。
吕布无罪开释的消息立刻就传遍了整个九原城,太守府二堂的斗法也立刻有了多个版本,那个老者也成了街头巷议中的英雄。可是百姓们都很奇怪,这人怎么就没人见过呢?吕布一案的真相也一步步浮出水面,每个人在其中是什么角色也都一一显现出来,谁让九原城的百姓们抽丝拔茧的技巧如此高超呢。
马晗家的大门很快就被人涂满了粪便,就连仆人们出去采买也被人指指点点。大部分商铺都表示,呵呵,您来的不巧,小店打烊了。你问他们为什么还在采买?哦,忘了告诉你了,他们是本店的vip客户,打烊时可以采买。怎么?你想办一张?对不起,没有名额了。遭受池鱼之殃的还有阳球阳大人带来的士卒和随从,九原城百姓以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对待他们。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就像压根儿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哪里来的蚊子,这可是初春呀。”店铺的伙计侧着脸问正在买粮的大妈。“您老见过吗?”“哼哼,老娘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还见过吃人肉不吐骨头的两脚狼呢!”于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两脚狼来,附近的人也纷纷赶过来加入讨论。眼睛还不时地向准备买粮的士卒上上下下瞟着。这样的戏码每时每刻都在九原城各个地方上演着。
看来该离开了,听完属下的报告,阳球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