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是有诀窍的,那就是不能随便说谎,十句话里起码要有九句半真话,在最关键的半句里改动几个字或者语气,效果就会大相径庭。马晗在说谎这一技艺上造诣颇深,堪称是炉火纯青。一个个故事随口讲来,讲得精彩纷呈栩栩如生,马郡丞在决战中的关键地位一点点显露在阳球眼前,和他相比,王使君等人的光芒自然是大大逊色了。
“如此说来,此战马郡丞功劳最大,此乃大汉之幸也!”“哪里哪里,此战左曲军侯吕布居功至伟???”马晗的话还未说完,阳球就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一介武夫而已!如何能上得了台面?治国平天下,靠的还是我辈读书人!”马晗脑中顿时灵光一现,有些想法模模糊糊地冒出来了。阳球的出身、靠山、为人他还是清楚地,莫非这厮是上面派下来专找麻烦的?那是找谁的麻烦呢?按照他的情况来看???马晗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少不得拼了这条老命来搏一搏了!
“马郡丞,五原郡可有人肆意妄为、横行州郡、欺压百姓?”阳球突然拉长了声音。“比如宦官、武夫?” 哦!马晗恍然大悟了,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阳球这厮是来找吕布麻烦的!阳球一向是京中清流的打手,此次匆匆而来,莫不是出于朝中巨子授意?既然阳球是有备而来,无论自己是否为吕布说话,结局早已注定,一个小小的军侯怎能和朝中巨子相比?马晗沉默了,他在心中做着抉择,无论如何先保住马家和自己吧。“大人,倒是有一桩案子,马某正在为难???”“什么案子?说来听听。”“宜梁县三老韩山等七位老者面控五原郡左曲军侯吕布纵兵残杀百姓一案???”
马晗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了,他心里清楚这个案子只是一个借口而已,酷吏罗织罪名的手段层出不穷,何况这个案子看上去冠冕堂皇,又是在爱护百姓与民休息的大帽子之下。阳球根本没有仔细听马晗的话,他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本朝的家法是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朝中清流整日里挂在嘴上,陛下他们惹不起,十常侍他们不敢惹,一个小小的军侯总惹得起吧。何况这个小小的军侯还有可能再进一步坐上五原太守的高位。武夫当国,国家必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厮冒头!这让天下清流情何以堪?一个打了几个胜仗的武夫,归根结底还是武夫!武夫,鹰犬尔!
“屯长,这次的买卖大得离谱儿,干不?”马忠跳下马,抹了一把汗问道。“说清楚点儿,大到什么程度?”侯成大马金刀坐在帐篷里,正就着烤全羊喝酒,两手捧着一大块儿羊肉正吃得香,听到有生意上门,连忙擦了擦手坐直。
这几天来,银狐鬼军一直驻扎在满夷谷,在方圆百里内干着打家劫舍的绿林勾当,鲜卑人不断消失的运输队就是他们做的手脚。无论北上的还是南下的,只要让他们盯上准跑不了。九原城鏖战正急,银狐鬼军的小日子却过得无比舒服,每天大鱼大肉供着,小酒儿喝着,给个神仙也不换。九原城牵制了鲜卑人九成的兵力,再加上鲜卑人不重视后勤,向来是以战养战,辎重队最多不过一两百人押运???谁能想到汉军大大的狡猾,还埋伏了一支没有底线的强盗?银狐鬼军已经抢劫了十几支运输队了。
南下的鲜卑运输队运送的是粮食肉食,北上的运送的是财物辎重兵器,称得上是络绎不绝,每支队伍都有几百辆车。这些车辆辎重几乎藏满了半个满夷谷,好在满夷谷地形复杂气候多变,随便找个山洞就能藏好,不出动数万大军是发现不了的。
出于对鲜卑强盗的愤恨???这是大汉官方主流媒体日后的解释???被抢劫的鲜卑运输队从不留活口,就连身上的衣甲都被剥得精光,留在旷野上的只是一只只的白条鸡。对了,还有画在地上的巨大五铢钱图案。这样恐怖而悬疑的场景不由得衍生出一些传闻,例如恶鬼劫财、女鬼劫色之类的。
银狐鬼军所得甚多,每个士卒都富得流油步,一二十斤黄金早已不放在眼里了。但是对钱财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一听说有大买卖,附近溜达的前扒手、骗子、强盗都纷纷聚拢过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