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木礌石准备!滚油准备!”这次闾右们学乖了,就在鲜卑人的梯子正要搭上城墙的刹那,滚木礌石雨点般地落了下去。鲜卑人发出一声哀嚎,更多的鲜卑人却涌向梯子,顺着梯子远远不断地爬上来。“火箭射击!目标城下的柴草!”闾右们拼死抵挡住城头的鲜卑,给弓弩手们开出一条路,终于有几支火箭落在了柴草上。大火轰天而起,立刻就淹没了鲜卑人的云梯。哗???鲜卑人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城头的鲜卑终于和全歼了,北门活着的人,算上曹雍只剩下了八十三个!曹雍的脸上身上全是大片的血迹,宝剑也已经砍得卷刃。他想张开嘴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曹大人,阿黛尔公主请您过去,有要事相商!”一个闾右飞奔而来,他的左臂正吊在胸前。用轻伤员做传令兵,可见真的是无兵可派了!
曹雍匆匆来到东门,阿黛尔正托着腮坐在城楼里看着天空,看上去是那么沉静,如同一只优雅的天鹅在梳洗着他的翅膀。见到曹雍前来,阿黛尔挥挥手让随从们散去。舒眉敛目为曹雍斟上一杯苦茶。“曹大人,请茶!”曹雍有些踌躇了,他不知道阿黛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接过茶来一饮而尽,轻轻把茶盏放下,双目紧紧盯着阿黛尔,坐正身体。“阿黛尔公主,请直言!”
阿黛尔柔媚地一笑,声音又变得往昔一样的充满诱惑。“曹大人,城中出现叛乱,有两拨叛匪,每拨都有五六百,正在围攻太守府和军械库。我已经命令赵俊带着仅存的六百人去平叛了。”曹雍一听大惊失色,这就意味着九原城已经是空城,鲜卑人轻轻一碰就会被攻陷!
阿黛尔笑了笑,从壶中倾出一盏苦茶一饮而尽。“曹大人公然聪明,已经想到了九原城现在就是一座空城。”她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我已经往城下发了书信,一个时辰后,我只身前往鲜卑大帐,条件是这一个时辰内鲜卑人不能进攻!我只能为九原城做这么多了!至于一个时辰后的事儿,就看长生天的了!”
曹雍身躯一=一震,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阿黛尔公主用自己为九原城争取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异族,竟然为不相干的大汗百姓舍弃自己,这是多么伟大的行为!比起阿黛尔公主,那些冲阵的老弱妇孺,那些杀人如麻的鲜卑,那些趁机作乱的内奸都应该羞死!
“你??????”曹雍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叻,是劝阻?还是鼓励?还是正中下怀?在一个十六岁的异族女子面前,曹雍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卑劣,他想嚎啕大哭,想冲出去对所有人大喊。“为了你们,阿黛尔公主将要只身远赴敌营!”但是他不能,那是毛矛头孩子的做法,他这个年纪已经完全没有了莽撞和冲动。
一切为了大汉!为了大汉的利益,他必须舍弃一切,这是一个高级谍报人员应有的操守!
“不用担心我,我的身后是三十万东羌人,为了这三十万东羌人,他们不敢碰我一个手指头!因为?我是三十万东羌人的王!”阿黛尔伸出手擦干曹雍脸上的泪痕。顺势把嘴巴凑到曹雍的耳边。“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是真正的阿黛尔公主,我只是她的替身,她忠诚的侍女康茉莉!我活着的使命就是在关键时刻替她去死!”
曹雍呆住了,双眼定定地盯着阿黛尔,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却无法说出一句话!
“真正的阿黛尔公主在吕布军中,她现在的身份是舞女康茉莉!”
王晋手持宝剑带着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三百多汉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北杀去,这三百多人只有七八十骑兵,其余全是步兵。王晋心意已决,他已经不再去想功名利禄,不再去想仕途沉浮。现在他只求一死,在死之前能多杀几个鲜卑当然更好!突然间,王晋觉得神清气爽,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他终于开悟了!悟清了人生,悟清了成败,悟清了生死!
他手舞足蹈竟然张口哼出了一句歌谣:“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他身后的王家子弟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立刻就接下去了。“为我谓乌:且为客豪!”王晋又唱了一句:“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王家子弟们齐声高唱:“水声激激,蒲苇冥冥;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就这样一唱一答,竟然唱完了整首战城南。
本朝的乐府多出于边塞,离歌尤多,多为祭奠英魂所做。这首战城南就是离歌,为纪念与匈奴作战的阵亡将士所做,在边塞几乎是人人会唱。王晋一唱完,五原边军立刻就明白了,王使君这是以死明志!一个两千石的高官都决心赴死,那我们害怕什么?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王晋不经意间哼的一首歌谣,竟然大大激发了五原边军的士气!
三百边军高唱《战城南》大踏步向鲜卑骑兵逼去!这一刻他们全然忘记了生死,心中只有一个词儿:战死!轰轰烈烈的战死!在战场上,在生与死之间,他们终于做出了抉择!环首刀带着呼啸,砍向鲜卑人,砍向鲜卑战马的马腿,战马哀鸣着轰然倒地,把鲜卑骑兵们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