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王辽拉下老脸软语相求,同时奉上了二十万钱,还奉送晋阳城中二十亩的大宅。“老夫深知犬子桀骜,可是没办法呀,就这么一个独苗呀。”老王辽粲然泪下。“可怜天下父母心呀,您尽管收拾他,只要留一条命就行!只要他给王家留一个种儿,早死早利索!”这番话说得王晋心中凄惨,只好重新收下了这个大少爷。
王翰脸涨得通红,从屋子里低头出来,走起路来呲牙咧嘴。众人事后得知,王翰被老王辽用虎头棍打了足足有百余下,虽说没有伤筋动骨,浑身早已是青紫了。
接下来的几日,大家晓行夜宿顺遂无比,王晋和章霖也熟络了许多。王晋为了一个小小的屯长把一个簇新的军侯赶回了晋阳城,这让章霖万分感激。官场上讲究的是踩下媚上,这般作为的实在太少。况且老王辽还拜访了章霖,还留下了三万钱。“犬子顽劣,说实话就是要狠狠地跌上几个跟头。对不住章屯长之处,老夫替他道歉了。日后犬子还需章屯长提携,老夫感激不尽,如有用得着老夫之处,老夫万死不辞!”
一个老人卖下老脸,四处塞钱求爷爷告奶奶,就是为了纨绔儿子,这令章霖嘘唏不已。得了钱,攀上了太原王氏,追论始终还是王晋。王晋但凡有问,章霖自是要耐心解答。一路下来,两人已经无话不谈了。
这一日行到骆县,章霖开口了。“伯始,如今距离九原城还有九百里。我已经知会九原郡丞,想必会派出接应部队。索性就在这里歇息两日,等有了确实消息再走不迟。”王晋点头同意,众人在骆县沐浴更衣,好生歇息了两日。第三天一早回信到了,五原郡派中曲在咸阳迎接,鲜卑入寇甚急,路上还请小心。
众人上马启程,这一路走来都是顺着大河在北岸行走。王氏子弟都没有出过远门,看着这逝者如斯的滚滚长流,心胸开顿时阔了许多。众人引经据典抒发壮志豪情,大有万里觅封侯之意,说笑之间气氛也变得轻松,就连王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又行了两日到了咸阳,这是个小县,属于云中郡,户不过三千,人口只有一万二千。县长早已在城门迎接,邻郡的太守过境,本地的官员怎么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王晋在马上远远望去,那县长长身玉立风度翩翩颇有些玉树临风的意思。王晋连忙快马加鞭,到城门滚鞍下马。“祖约,你为何在此?你我已经七年未见了!”那县长也是满脸惊诧。“看公文知道是新任五原郡太守王晋,没想到真的是伯始兄。”原来这县长名叫苏俊字祖约,是王晋在太学时的同窗。多年未见,两人自是热络非常。
接下来大摆宴席,席面上熊掌、鹿胎、白鱼诸色杂陈,吃得诸人连连叫好。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俊拿出了一个细颈阔口的半透明琉璃瓶,浅浅地倒了一小盏,双手捧过来。“伯始,这酒你应该没见过。先饮来尝尝。”王晋观那酒液,色泽鲜红,透着一股清香。
“莫不是新湖葡萄酒,在京中斗酒巨万呢。”苏俊笑而不答,以手指盏。王晋好奇心大起,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一阵清凉顺喉而下,直入肺腑,稍稍打个转儿,浑身的汗毛孔立刻有了一团团凉意,霎那间神清气爽。一口气呼出,空气中都充满了凉意,这时喉中由凉而甜,是苦尽甘来的那种。
“好酒!”说话的却是章霖,端着酒盏顺着香味寻过来。苏俊连忙浅浅斟了一盏递过来,章霖一饮而尽。“好酒!”“葡萄酒在京中斗酒数十万,有人曾送了一坛给十常侍,换了个州刺史做。此酒是张奂张然明所出,京中谓之张郎酒,以西域琉璃瓶盛放,据说胜过西域葡萄酒多矣,在京中每日只卖十斗,价高者得,谓之拍卖。京中已经热闹了一个月了,据说张然明家里每日座无虚席,全是讨酒的。最近几日酒价落了些,每斗还值万钱―――这酒自然是普通的货色,比不得每日十斗的高级货。这一斗是族中从京师快马送来的,到便宜了伯始。”
王晋连忙道谢:“祖约之心,王晋铭记在心。上好的醇酒,一斗不过五十钱,这葡萄酒竟然热到斗酒万钱,这奢靡之风??????不说了,喝酒!”
这一晚宾主尽欢,且歌且舞,且舞且饮,直闹到半夜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