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回到成都,其实只办了两件事:第一件事,住在宫里,每天和陛下刘禅谈心;第二件事,以皇帝的名义招魏延入宫,长谈了一番。他们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但是魏延出宫之后就派人到大将军府退婚,旗帜鲜明的站在了丞相府一边。
这两件事彻底打乱了李严和马谡的计划。第一件事还在预料之中,毕竟诸葛亮回来的目的就是要控制皇帝,把代言的权利从李严的手中夺回来,李严对此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诸葛亮会直接住在了宫里,根本不给他再和陛下单独见面的权利。
第二件事却实实在在的是个意外。诸葛亮把魏延从关中赶了回来,不动声色的剥夺了他的兵权,魏延本来是非常恼火的,都以为他再也不会和诸葛亮站在一起,谁曾想诸葛亮只和他见了一面,就把他又争取过去了。
魏延本人并不重要,可他是魏霸的父亲。如果他态度鲜明的站在诸葛亮一边,那李严就有可能面临着失去魏霸支持的危险。魏霸本人再有想法,他也不和魏延正面为敌,孝道是儒家文化的精髓和根基,没有人敢轻易的做出不孝的事情。
更何况诸葛亮还占着道义的高地,魏霸如果反对他,不仅不孝,而且不忠。
这个罪名重得让人难以想象,就算是魏霸也承受不起。李丰如果要逼着魏霸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就成了万恶不赦的小人。
面临这个情况,李严束手无策,只好写信给李丰,让他尽快摸清魏霸的心理,督促他坚定立场,不要被诸葛亮左右。
如果刚才魏霸稍有动摇,那李丰就不是劝他入成都,而是劝他不要去成都了。既然魏霸决定要去成都和诸葛亮战斗,那他要求和荆襄水师将领见一面的要求也就可以接受了。
商量出征辽东的战事,名义上说是要与李丰商量,实际上是和荆襄水师的将领们商量。而荆襄水师现在是李丰的部下,李丰不点头,魏霸就不能擅自行动。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急需魏霸的帮助,李丰不会轻易让魏霸和那些人接触的。这也是有求于人,不得不做出让步。
……
冯进、傅兴并肩站在几乎延伸到大江中央的码头上,仰起头,打量着那艘如山一般雄伟的战船,不由得心生敬畏之意。
诸葛诞站在舷边,笑盈盈的看着冯进和傅兴,伸手相邀。十月份的战事结束之后,他和夏侯玄一起滞留在豫章,直到孙权答应了魏霸的要求,将豫章船厂“租借”给魏霸,又让张温担任了豫章船厂的船监,这件事才算结束,他率领一部分水师由鄱阳湖转移到洞庭湖。这次魏霸要西行,他率领水师护送,他的座舰暂时充任魏霸的旗舰。
他非常享受冯进等人羡慕的目光。他也清楚,冯进、傅兴本来都比他更有资格担任这个职务,只不过是因为机缘凑巧,他才能站在这里,作为主人欢迎冯进等人。
“诸位将军,上来吧,将军在舱里等着呢。”
冯进和傅兴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正准备谦让一下,头顶传来了一声愤怒的大骂:“冯文举,傅仲简,你们磨蹭个屁啊,非要老子亲自来接一下才满意?”
话音未落,魏霸的脸出现在舷边,他瞪了冯进二人一眼,刚要再骂两句,忽然看到一个生面孔站在傅兴身边,连忙把话收了回去,收起了笑容,拱手道:“这位将军是……”
傅兴连忙介绍道:“这是我兄长傅佥,现在官居虎威将军,也驻在江陵。”
魏霸恍然大悟。他以前听傅兴说过,傅佥一直跟着李严驻在江州,算是李严的部下之一。现在李丰驻南郡,把他派到江陵来辅佐李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原来是伯同兄,久闻大名,今日才是见面,幸会幸会。”魏霸打开护栏,向外跨了一步,半只脚悬空,向傅佥抱拳施礼。“刚才不知伯同兄光临,有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傅佥不敢怠慢,连忙还礼。论军职,他比魏霸差了好几级,论身份,他也不比魏霸高,他可没资格和魏霸分庭抗礼。
“将军客气了,舍弟能和将军如此亲近,佥非常感激。当年若非将军父子救助,舍弟也不可能有今日。一直未能当面致谢,实在惭愧。”
“哈哈哈……”魏霸大笑着,邀请他们上船,在傅佥走到面前时,他抓住傅佥的手臂,将他拽上船,然后并肩向舱里走去。“要说当年的事,仲简才是我的恩人,若非他出手帮忙,天知道最后会闹成什么样子。”
傅佥有些不太习惯魏霸的亲热,却又不好推开魏霸,只好跟着魏霸进了舱。冯进和傅兴跟在后面,自有诸葛诞接待。诸葛诞能说会道,妙语连珠,说得冯傅二人应接不暇。
寒喧了一阵,李丰也带着人赶来了,见魏霸坐在席中,和傅佥等人说得眉飞色舞,前仰后合,不由得一愣。他原本以为,以魏霸的身份当然要最后出场,以示庄重,所以他才故意拖后一会儿,不想在魏霸面前落了身份,没想到魏霸早就出场了,还和一帮官职不如自己的将领说得这么开心。这哪里是堂堂的镇南将军,眼看着还要封王的人应该有的样子。
“少将军,你来迟了。”魏霸一把拽住李丰,亲热的把他摁在席上,笑道:“当罚酒三杯。”
“我认罚。”李丰一边带着矜持的笑容入席,一边说道:“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们都说了些什么,说得这么开心。”
“还能说什么。”魏霸一边让人给李丰倒酒,一边笑道:“刚刚说到辽东的战事,大伙儿高兴,正在商量由谁来统兵。”
李丰心中一惊,心跳都快了几分:“那你们商量定了没有?”
“商量定了。”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