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三天,当阳光重新普照大地的时候,北国已经千里冰封,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不过,对于交战双方来说,这无疑是一场灾难。
张郃预计到了会有寒冷的天气,却没想到大雪会连下三天,他和诸葛亮相距不过三里,几乎能互相看到对方,可是他们之间是被积雪堆满的山谷,要想重新开战,就要先把积雪铲干净才行。
谁会踩着齐腰深的积雪去和敌人打仗?
张郃也不能。
好在旁边就是六盘山,木柴到处都是,取暖不是问题。张郃也不急于进攻,在大帐里,围着火塘,和秦朗、田豫商量着战事。
“没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雪,有些弄巧成拙了。”张郃苦笑道:“我们还能在这里烤烤火,可是令郎和令侄可就吃苦了。”
田豫不以为然。“年轻人,吃点苦头有什么。这场雪说不定倒是好事,这样的大雪天气,我想诸葛亮大概想不到我们会有人偷袭关中吧。”
秦朗拍拍手,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提着酒勺,给张郃和田豫分别添了一些,然后和他们碰了一下,笑道:“正所谓天算不如人算,也许这正是上苍护佑大魏,要成应两位的奇功吧。张将军,天已经放晴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攻击?”
张郃咂了一口酒:“不急。将军,我们在这里作战,其实只是虚张声势。这几天的战斗你也看出来了,以这里的地形,再加上蜀军在弓弩上的优势,我们要想硬闯过去,恐怕不是易事。”
秦朗心有同感的点点头。“将军之前说诸葛亮用兵严整,无隙可击,我还觉得有些言过其实。经此一战,我才知道自己真是孤陋寡闻,原来世上真有这等奇才的。”
张郃无声一笑,举起酒杯向秦朗致意了一下,两个相视而笑,一饮而尽。张郃清楚,秦朗虽然一直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但是对他的作法颇有疑虑。然而秦朗一直没有说,在众人面前,他全力支持张郃的决定,忠实的贯彻了皇帝的诏书,一切以张郃为主。这一点非常难得,张郃还是非常感激的。
田豫也向张郃敬了一杯酒,笑道:“诸葛亮虽然是奇才,却明珠暗投。他隐居多年,最后选择辅佐刘备,可惜刘备也没能大用他。以他这样的能力,若是早日授以兵权,加以历练,当初争汉中,刘备又何必亲冒锋镝,后来也没有必要用关羽镇守荆州。关羽虽然勇猛,做人未免太傲气了些,如果以诸葛亮领兵镇守荆州,辅以荆襄豪杰,哪能让孙权占据荆州。如今诸葛亮虽然大权独揽,却已年过半百,听说他又事必躬亲,巨细无靡,一把年纪还如此辛劳,撑不了太久的。”
张郃呷了一口酒,赞同的点点头,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可惜,诸葛亮虽然年过半百,魏霸却刚刚弱冠,依然是我大魏的心头之患。他在荆州的战事打得精彩绝伦,让人叹为观止,比起当年的关羽,勇猛之外又多了几分狡黠。他若是领兵北上,再攻襄阳,这场战事对我们就非常不利了。我们要尽可能快的解决这里的战事,不能拖得太久。”
田豫提醒道:“将军,据说孙权派陆逊去对付他,魏霸再善战,要击败陆逊,怕是不易啊。”
“陆逊是善战,不过陆逊太求稳。”张郃笑了笑:“一个善守,一个善攻,你说谁的赢面更大一点?魏霸单身入武陵,能够打出一片天地,都是因为他善于与蛮夷相处。你们应该清楚,江东的士卒有一半以上是各种蛮夷,要驱蛮夷与蛮夷作战,我怕他会祸起萧墙啊。大战之时,稍有掣肘,都有可能一溃千里,更何况自己的大营中有一半的人可能会成为敌人。”
秦朗和田豫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尽快击败诸葛亮,把他赶出关中。”张郃刚将杯子伸过去,秦朗就立刻给他添满了酒,然后聚精会神的听他说。曹睿让他来的目的之一,就是让他跟着张郃历练,为将来的成长做准备。就像让夏侯霸做曹真的前锋一样,这都是有计划的安排。现在闲居大帐,听张郃这样的宿将评点三方将领的用兵长短,对他来说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魏霸之所以能在荆州打开局面,是因为他善得蛮夷之心,善用蛮夷之力。诸葛亮目前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所以他没有与羌胡进行联系,可是我相信,经过这一战,他很快就会注意到这个漏洞,并进行弥补。”他顿了顿,看看秦朗和田豫,“你们想想看,如果我们身后的鲜卑人、匈奴人就像现在的蛮夷支持魏霸一样支持诸葛亮,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秦朗和田豫互相看了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张郃微微一笑,用大手拍了拍腿:“说一千,道一万,诸葛亮是聪明有余,阅历不足。正像他对这种严寒天气下的作战方式不太熟悉一样,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注意到草原上的胡人有多大作用。不过,他很善于总结,很快就会明白这一点。我相信,下一次作战,他也许就会派人联络柯比能,就看我们给不给他这个机会了。秦将军,你若有心征战天下,就要对塞北多加用心。你是边地人,应该明白边地的情况。田将军久在边塞,你不妨多向他请教请教。”
秦朗笑了起来,举杯向田豫示意道:“田将军,还望不吝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