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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一炬成灰到头孽报 三帅叛命依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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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李昪改国号为唐,史家恐与唐朝相混,特标明为南唐。先是江南童谣云:“东海鲤鱼飞上天”。至是南唐大臣,趁势附会,谓鲤李音通,东海系徐氏祖籍,李昪过养徐氏,乃得为帝,这便是童谣的应验。又江西有杨花一株,变成李花,临川有李树生连理枝,相传为李昪还宗预兆。江州陈氏,宗族多至七百口,仍不析居,每食必设广席,长幼依次,坐食。又畜犬百余,也共食一牢,一犬不至,诸犬不食。当时称为德政所及,因有此瑞。州县有司,采风问俗,报明孝子悌弟,不下百数,五代同居,共计七家,由李昪颁下制敕,旌表门闾,蠲免役赋。这也无非是铺张扬厉,粉饰承平罢了。抹倒一切。

事且慢表,且说天雄军节度使范延光,闻晋军入洛,自辽州退归魏州,及晋主颁敕招抚,不得已奉表请降。但事出强迫,未免阳奉阴违。他未贵显时,曾有术士张生,与谈命理,谓他日必为将相。至张言果验,格外信重。又尝梦蛇入腹,仍要张生详梦,张生谓蛇龙同种,将来可做帝王。蛇钻七窍,还有何吉。嗣是侈然自负,阴怀非望。因唐主从珂,素加厚待,一时不忍负德,所以蹉跎过去。到了石晋开国,还有什么顾恋,不过仓猝发兵,恐非晋敌,乃虚与周旋,敷衍面子,暗中致齐州防御使秘琼书,欲与为乱。琼得书不报,延光恐他密报晋主,使人伺琼,乘他因事出城,把他刺死。随即聚卒缮兵,意图作乱。

晋主闻知消息,颇以为忧。桑维翰请晋主徙都大梁,且献议道:“大梁北控燕赵,南通江淮,是一个水陆都会,资用很是富足。今延光反形已露,正好乘时迁都。大梁距魏,不过十驿,彼若有变,即可发兵往讨,迅雷不及掩耳,庶可制彼死命!”晋主称善,遂托词东巡,出发洛都。留前朔方节度使张从宾为东都巡检使,辅皇子重

延光得了王爵,也把反意一半打消。偏左都押牙孙锐,与澶州刺史冯晖合谋,屡劝延光发难。延光尚是踌躇,会有病恙,不能视事,锐竟擅上表章,诋斥朝廷。及延光得知,使人已经出发,不能追回。乃召锐面询,锐本延光心腹,久知一切底细,便伸述延光梦兆,催他乘机发难,必得成功。否则何至速死!延光又觉心热,遂依了锐计,遣兵渡河,焚劫草市。

滑州节度使符彦饶,据实奏闻。当由晋主调动兵马,令马军都指挥使白奉进,率骑兵千五百人,出屯白马津。再命东都巡检使张从宾为魏府西南面都部署,续派侍卫都军使杨光远,率步骑万人屯滑州。护圣都指挥使杜重威,率步骑五千屯卫州。那知人情变幻,不可预料,西南面都部署张从宾,出兵讨魏,反为延光所诱,也一同造起反来。

晋主方令杨光远为魏府四面都部署,以从宾为副。忽闻此报,急调杜重威移师往讨。重威未及移兵,从宾已还陷河阳,杀死节度使皇子重信,再入洛阳,杀死东都留守皇子重

白奉进至滑州,与符彦饶分营驻扎。军士有乘夜掠夺,由奉进遣兵出捕,共得五人,三人系奉进部下,二人系彦饶部下,奉进尽令斩首,然后通知彦饶。彦饶以奉进不先关白,很觉不平,奉进乃率数骑至彦饶营,婉言谢过。彦饶道:“军中各有部分,公奈何取滑州军士,擅加诛戮!难道不分主客么?”奉进也不禁怒起,便勃然答道:“军士犯法,例当受诛,仆与公同为大臣,何分彼此!况仆已引咎谢公,公尚不肯解怒,莫非欲与延光同反么?”语亦太激。说着,拂衣竟去,彦饶并不挽留,由他自去。偏帐下甲士大噪,持刀突出,竟杀奉进。所有奉进从骑,仓皇逃脱,且走且呼。诸军各擐甲操兵,喧噪不休。左厢都指挥使马万,禁遏不住,意欲从乱。巧遇右厢都指挥使卢顺密,率兵出营,厉声语万道:“符公擅杀白公,必与魏州通谋,我等家属,尽在大梁,奈何不思报国,反欲助乱,自求灭族呢?今日当共擒符公送天子,立大功,军士从命有赏,违命即诛,何必再疑!”万嘿然不答,部下且还有数人,呼跃而出,被顺密麾动亲军,捕戮数人,余众才不敢动。万亦只好依了顺密,与都虞侯方太等,共攻牙城,一鼓即拔,擒住彦饶,令方太解送大梁,诏赐自尽。即授马万为滑州节度使,卢顺密为果州团练使,方太为赵州刺史。

杨光远为滑州变乱,急自白皋至滑城,士卒欲推光远为主。光远叱道:“天子岂汝等贩弄物!晋阳乞降,出自穷蹙,今又欲改图,乃真是反贼了!”士卒始不敢再言。及抵滑城,已是风平浪静,重见太平。乃奏请滑州平乱情形,归功卢顺密。

晋主因三镇迭叛,不免惊惶,遂向刘知远问计。知远道:“陛下前在晋阳,粮不能支五日,尚成大业,今中原已定,内拥劲兵,外结强邻,难道尚怕这鼠辈么?愿下抚将相以恩,臣等驭士卒以威,恩威并著,京邑自安,本根深固,枝叶自不致伤残了!”确是至论。晋主转忧为喜,委知远整饬禁军。知远严申科禁,用法无私,有军士盗纸钱一幞,事发被擒,知远即令处死。左右因罪犯轻微,代求赦宥。知远道:“国法论心不论迹,我诛彼情,岂计价值呢!”由是众皆畏服,全城安堵。

及得杨光远奏报,复命光远为魏府行营都招讨使,兼知行府事。调昭义节度使高行周为河南尹,兼东都留守,授杜重威昭义节度使,充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命侯益为河阳节度使。且因重威方在讨逆,卢顺密平乱有功,先调顺密为昭义留后,令重威、侯益与光远进军讨贼。光远驱众至六明镇,正值魏州叛将冯晖、孙锐等,渡河前来,当即掩他不备,横击中流。晖与锐不能抵当,大败走还,众多溺死。重威、侯益乘胜至汜水,遇张从宾众万余人,迎头痛击,俘斩殆尽。从宾慌忙西走,乘马渡河,竟致溺死。党与张延播、张继祚、娄继英等,统被擒住,送至阙下。那时还有何幸,当然身首分离,妻孥骈戮了。两镇既平,范延光知事不济,归罪孙锐,把他族诛。因贻书杨光远,乞他代奏阙廷,情愿待罪。正是:

失势复成摇尾犬,乞怜再作磕头虫。

杨光远代为奏闻,能否邀晋主允准,容待下回叙明。

俚语有云:风吹墙头草,东吹东倒,西吹西倒。观五代时之将吏,正与里谚相符。从珂得势,则归从珂,从珂失势,即降敬瑭,是而欲国家治安,百年不乱,其可得乎!但从珂弑鄂王,杀孔妃,及其四子,篡逆不道,隐干天诛,其举室自焚,宜也!非不幸也!敬瑭入洛,虽未能迎立从益,昌言仗义,但奉养王德妃,仍封从益以公爵,不忘故主,犹为可取。范延光为唐大臣,不能效死于晋阳,反欲称兵于魏博,朝降晋,夕叛晋,不忠不义,乌能成事?符彦饶、张从宾等,益等诸自郐以下,不足讥焉。然敬瑭入洛,仅阅一年,而叛者迭起,降臣之不足信也,固如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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