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云层铅灰,匹配她的心情。
下班并没缓解冬旭的沉闷。她实习期,当天提了辞职就能走,只是签字要经过三层:人事、主管、副总。
早上前两层过了,剩最后一层,她迟迟未动。
拖到现在已晚八点。
写字楼外漆黑,远处灯光点点,车如流水,剧烈的风暴正释放沉沉的威压。
第一道闪电突照,暗色办公室一片煞白。
站窗前沉默良久的她也亮出轮廓,雷声紧接响起,她的脚步也应声而起,缓步,最终停在副总办公室门前。
今天陆泊如往常一样晚下班。
毛玻璃门模糊着冬旭的视线。
她瞥了一眼按铃,心知这即将到来一场惨烈的厮杀,一边是理所应当的道德谴责,一边是心有不甘的感情不舍。
她伸出手,食指按下。
当指腹穿过一道沁凉时,她仿佛听见一段急促的号角声。
来了。
她的心像一根针扎进滚胀的气球。
“抽根烟,介意吗?”陆泊礼貌开口。
桌上烟盒开着,他双指轻摇一根红酒味香烟。
她看过去,他的目光像冰冷的假太阳,刺眼、尖锐而又脆弱。
他嘴角拉出笑,又轻声了一句:可以吗?
这种疏离的客套,温柔的风暴,极少出现在他身上,看上去更令人心慌。
冬旭坐在沙发,掌心里的辞职信浸着汗,也轻声了句:不介意。
点烟。
打火机被随意甩落。
挺像的。
他看了下烟,再看她。慢慢地,烟再次含入他唇央。挺像。包容是火,放手是烟,他想,对她就总是边点火边冒烟。
又一道闪电,陆泊看向窗外的风暴,手指掸掸,透明烟灰缸抖入几道烟灰。
“想好了?”他问。
“嗯。”她渐渐平静。
接着是一段持续很久的沉默。
他一直盯着她,她慢慢迎上他目光,整个空间只有打火机敲在桌面的声音——砰、砰。
终于的——
“拿来吧。”他说。
他打开黑色水笔笔盖,落笔:阝。电光在天上纵横,他想起幼时总写不好这偏旁,是她握住他手一点一点教的,直到他会。
所以,他们写“阝”的字型总是一模一样。他身上有无数被她寄生出来的习惯。
他突然将笔一摔。
他妈的,她都这样了,他还要他妈的贱兮兮想这些。
灭烟。
冬旭站起来,直直看向滚落的那支笔。
椅子被拉开尖锐的摩擦声响起,陆泊站起,他声音听上去没有一点温度。
“没什么对我说的?”
“没了。”她顿了下说。
“没了?”
“嗯。”她又顿了下。
他盯着她,面上平静,只有眉间扭曲,仿佛在忍受被强扭的剧痛。当然,之前很喜欢,但最近他恨她。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太恨了。
“我该走了。”她说。
冬旭见沉默太久了,已趋近尴尬。
“该?”他笑了声,问,“怎么不是想?”
这下,是真尴尬了。
他怎么突然会抓字?冬旭看着地板想。
“想”和“该”自然不一样,一个自愿,一个非自愿。她只是随意一说,却正因太随意了,来不及加一点掩饰,把真心爆出去了。
“什么叫该走?”他紧逼。
“你不想走,有人在让你不得不走?”他再次紧逼,“嗯?”
空中好似飞舞着嗡嗡的声音,听得她头痛。他明明说话那么轻,却无比沉重地压在她身上,每一片皮肤都像吊着两斤石头。
是,有人。可是——那人有一张委曲求全的笑容。
他难受了总自己咽,就为了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她。
冬旭盯着脚下——那就假装吧。想要对方主动远离,就只能假装自己特糟糕、特绝情。她越想唇咬得越紧。
“我想走。”冬旭缓缓扬起脸,有意把语气变得越来越狠,“我只是觉得,直接说想走的话,不礼貌。”
他几乎冷笑:“什么?”
她牙齿放开唇,不耐烦地:“你到底签不签?”
一瞬间,他们沉默了,他们两个人全身的肌肉都在不约而同地疯狂地绷紧。
当他把她推到墙上时,即使早有准备,但冬旭还是受惊了。他力气太大。
“你说什么?”
他声音几乎就是一把刚磨好的刀。
冬旭一动不动。她不想怕他,他越是狠,她就越不想屈服于他的狠,或许还因为她抱有一种惯性的侥幸,认为他的狠只是表面。
冬旭:“你到底签不签?”
对,她赌对了。
当他发现发狠对她无效时,他先是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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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泊:“冬冬,我喜欢你。”
冬旭也不想说话带有敌意,只是她必须这样做。
她淡着脸,藏在身后的双臂在互绞着颤:“喜欢我,我就得必须接受吗?”
“冬旭!“他压低声颤抖地吼。
他害怕一个陌生的浑身带刺的冬旭。
“我说的不对吗?”她也低吼。
“这怎么对!”
“难道不是吗?!”
“你他…行,不喜欢我!那你说!你现在就对着我说!”
“不喜欢!”
“你他妈的…”
他一个狠狠抓过她的领子。
这时他的话被近处的一个炸雷吞没,雷让城市一大片灯都熄灭,空间微抖,一霎间他们完全浸于黑暗,闪电明灭,等电光再明的那一瞬间,只能看见她的一双手腕被他锁过头顶,两张脸紧黏在一块儿,还没看清她什么表情,漆黑来临。
雷鸣再起,大雨捶地。
窗外风暴咆哮,车声震撼夜空。
不久,城市再次一片惨白,灯光重亮,闪电将他们激吻的身影刻在这个空间。
她一嘴沾满他的味道,苍白而柔软的唇漫出断断续续的不断反抗又不断沉溺的呻吟。他用力地亲着,用仇恨的方式爱着她,咬疼她的舌肉,再不闪不躲地由她加倍咬回来。
他手掐住她脸颊时,雷鸣更加猛烈。
慢慢地,雷声远去,风弱了,只有雨在轻柔地反复地下着。
办公楼的电也通了。
她脖间他的呼吸阵阵烘来,冬旭盯着他头发,气息不匀。
没说多少话,但两人都实实在在的力竭了。
陆泊:“行吧,就这样。”
冬旭:“我只喜欢他。”
陆泊:“嗯,知道了。”
冬旭:“嗯。”
陆泊:“嗯。”
空间又静下来,口是心非让他们痛苦地都不想再说话了。嘴上把对方越推远,心里反而越希望对方贴过来。
但他们都忽略有时违心话放绝了,对方会当真的。
陆泊:“走吧。”
冬旭胜利了,但无比疲惫,拿着签好的辞职信走出门,等他彻底看不到她了,她挺立的背影才瞬间变成一个垂暮的老太太。
然后,她像生理疼那样疼得根本站不起来。
路边,车里,后座。
接她回家的程锦重重擦净了她因失魂而无暇掩盖的花掉的口红,纸巾扔落。
这一次,他连假的温柔都不愿装了。
像凶暴夜雨后迅猛的海浪,他扶了扶眼镜,冷淡地向她压来威慑爆发的身体。
她背抵着车窗,被他压得缺氧。
程锦:“木头。”
他左手上下来回地翻弄她的唇,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犯罪现场,好好地、一点不漏地打量。
再突然地,他贴近她耳侧,发声轻柔,却很凶险。
“陆泊又让你心软死了啊。”
同时,右手猛地直接滑进她的裙子最里。
三三:下章,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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