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周寅坤却说:“还有没有别的?”
“什么?”
男人大方道:“还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说。”
他现在身心极度舒爽,别的都没兴趣,就想给点什么出去。
这话实在出乎夏夏的意料。只是她并不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若有机会……脑子里忽然闪过白天跟索拉的对话。
索拉说,她不会选择离开这里,去过更好的生活。可是,或许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这么想。今天他们看见玉米饼时,那一双双眼睛中的欣喜和渴望让夏夏记忆深刻。
这些孩子里,总归有那么几个是期待着能走出去的吧。
有的孩子家中并没有思想顽固的老人,甚至连能依靠的父母都没有,只能大的带小的,艰难过活着。即便这样,他们也同样要承担上交烟膏的任务。
如果……
夏夏看看周寅坤。如果可以的话,是否可以放过这些劳作能力低弱的孩子?毕竟,即便他们留在这里,能起到的作用也很小。
斟酌片刻,她开口说:“这里有些小孩,没有父母,也没什么劳作能力,对你的生意应该帮不上忙。”
她欲言又止了半天,一开口居然扯什么小孩。
周寅坤瞧着她,“所以?”
“所以能不能放他们离开这里,让他们接受教育,就算暂时不上学,住到福利院去,至少也能得到照顾,不会饿肚子受欺负。”
男人笑了声。
“周小兔,搞慈善搞上瘾了?前脚投了个医疗项目,后脚又想弄福利院呢。”
骤然提到医疗项目,夏夏心头一颤,挪开视线,“我,我只是觉得——”
“眼光放长远点。”他揉着她的头发,眼底已然一片清明,“那群小孩又不是永远都这么小,总有长大的一天。你把他们都弄走了,十年后这里谁种罂粟收烟膏?难道指望一帮下不来床的老东西?”
他语气还算温和,可就是这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却听得夏夏后背发凉。
他口中谈论的仿佛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机器。小孩子就是正在被建造的机器,而老人们就是即将坏掉的机器。一旦前者投入使用,后者就会被立刻抛弃。如此循环往复。
她冷得瑟缩了下,周寅坤把被子拎了拎,给她盖得严严实实。
“这儿上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生下来是烟农,这辈子就都是烟农,没什么奇怪。不然,”他捏了捏她的脸,“你以为你继承的那些遗产是哪里来的?这里之前的大老板可就是周耀辉。”
夏夏愣愣地看着他。
“现在我是大老板,你就是小老板。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他们不行。”他凑近,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因为他们得给我们赚钱。”
女孩喉头滞涩,根本说不出话。
她从来没想过要加入他的阵营,更从来没想过用别人的血肉换自己惬意的生活。她隐约知道家里的生意见不得人,她不去过问,既是听话也是逃避。就好像知道不清楚、不知道,这一切就与她无关。
可此时此刻,她清楚地知道,这根本不是她能决定的——因为她姓周。所以不管参不参与,她与这一切都脱不了干系。
夏夏沉默地不再继续提那些孩子,在周寅坤眼里就是听劝。他满意地抱着她,闭上眼打算好好睡一觉。
*
晚上九点,武装军的人聚在一起,酒都喝了一轮。
韩金文看了眼时间,又回头瞧瞧,周寅坤的房间没开灯。他要是不在房间,必然得上这儿来,但这都热闹一个多小时了,居然还不见人影。
白天复盘会结束的时候还不到中午,到现在怎么也该休息够了。
“老韩,坤哥人呢?”对面奥莱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我找找他去。”说着韩金文就起身,朝周寅坤房间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细微的动静,他偏头一听,心中了然。
人要是正常地睡在床上,哪里会弄出这么响的动静,更别说还有女人低低的娇哼和哭声。怪不得消失一下午,到晚上也不露面。
都是男人,韩金文十分理解,接着就要离开,却没想一转身险些撞上一人。
“老大干嘛呢?”
此人正是卡尔。
韩金文皱眉,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还鬼鬼祟祟的。他压低声音:“你说干嘛,还能干嘛?你下午不也干那档子事儿去了?”
“哎呀,我是问老大跟谁在里面。”
韩金文啧了声,“少问屁话!当然是女人。”
此时房间的灯忽然打开,光映亮了卡尔那张混血脸。韩金文回头,屋里没什么声音,应该是结束了。
他不禁点点头:“年轻就是好,两天两夜没睡了,还能从中午折腾到晚上。”
至于还要不要叫周寅坤过去喝酒,韩金文思忖两秒,还是算了。他一拍卡尔的胳膊,“走了,别在人家门口杵着,像个变态似的。”
卡尔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盯着那亮着灯的房间,当然知道里面是女人。问题在于——是哪个女人?他下午可仔细看过,这地方根本就没有漂亮女人,那坤哥找的谁?
越想越觉得诡异,偏偏跟韩金文还不同频,卡尔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韩金文扯都扯不走。此时不远处传来嬉笑声,卡尔一看,是两个玩破枪的小男孩。他一招手,俩小孩就飞快地跑了过来。
卡尔嘘了声,神神秘秘地问:“大老板房间里是谁?”
两个小孩毫不犹豫:“给我们做玉米饼的姐姐!”
“谁?!”
“什么?!”
小男孩们说完就跑开了,剩韩金文和卡尔僵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