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抱着可心美人睡觉却不能碰,萧少帅倒也没有闹脾气。但伤都好得七七八八了,也还是不去军营,反倒日日都在往傅青山的屋子跑。
这日萧澜在书房,木槿敲了敲门进来,“小姐,都准备妥当了。”
萧澜手上正拿着一封信,刚刚看完。
“好。”她将信收起放好,起身走出了书房。
巧的是萧戎也正好到前院来,手里还拿着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瓶瓶罐罐。
见她要出门,他将东西放进屋,看了眼要来驭马的车夫:“你不必来了。”
“是,将军。”
萧澜朝着屋子里看了眼,又打量了萧戎:“我记得大人看好的明明是苏公子,你成日里老往大人屋子去什么呀,现在想学医是不是晚了些?”
两人一路走着,萧戎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坐在了车夫的位置,还神神秘秘地不告诉她缘由。
冬日的城郊山水被雪覆盖,也别有一番美景。
萧戎在身后护着她,萧澜一步一步,在雪地中留下脚印。
走走停停了很久,终于到了一处坟冢。
“香荷,姐姐来啦。”
萧澜拿过萧戎手上的食盒,仔细地将里面的东西摆到了墓碑前。
“喏,都是你爱吃的。藕粉桂花酥饼,红豆蜜乳糕……还有热腾腾的梅香茶。”
可说着说着,萧澜便红了眼眶,“一直没来看你,会不会怪姐姐?”
坟冢墓碑很显然是精心修缮过的,周边没有杂草,正对的是山下最美的光景。
寒风吹来,将她脸上的泪吹凉。
萧戎看着她蹲在墓前小小一团,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萧澜身上。
黑貂披风很厚,就是有些重,披上来的一瞬间差点把人压趴下。萧澜擦着眼泪抬头看他:“我不冷的阿戎,你还有伤呢。”
萧戎就见不得她这幅红着眼可怜巴巴,却又还关心他的样子。尤其是在床上,一哭他就容易绷不住。越绷不住就玩得越疯,然后她就哭得更厉害,弄得他进退两难。
男子别开眼:“我热。”
萧澜没多想,点点头,又继续跟香荷说话。
“香荷,你还记得阿戎吗?你们也叁年多没见了对不对,你看,他现在可是将军了。”
背对着她的男子唇角勾起。
“不过就是不像咱们以前认识的那个闷葫芦了,现在话也变多了,唠唠叨叨的,有时还要发脾气。”
萧少帅皱着眉转过身来。
萧澜憋着笑:“香荷你说,是原来那个阿戎好,还是现在的阿戎好?”
女子干净的手指轻轻抚着墓碑,“你肯定会说,当然是现在的好,大将军多威风啊。”
一滴泪,滴到了渐渐失了热气的梅香茶中。
“可谁又知,威风二字后面,藏着多少说不尽的苦难和隐忍啊。”萧澜将身子靠在墓碑旁,就像小时候和香荷抱在一起的样子。
“家族之难,搭进了数不清的无辜之人。有你,有阿戎。但你放心,腥风血雨终究是挺过来了,香荷,姐姐是来带你回家的。”
山上的风凛冽,萧澜却坐了很久,眼见着鼻头都被冻红了,最终还是大将军一把把人拉了起来。
下山路上,萧澜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萧戎。
后者接过来扫了一眼,冷哼一声。
萧澜自然明白这声冷哼是什么意思。
她笑了笑,“阿戎,你也觉得可笑对吧。”
萧戎伸手替她理了理披风,未置一词。
“何伯伯这几日操劳,如今终于尘埃落定,这才写信告知。想必他执笔之时,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吧。”
“帝王家为了皇权国威,不惜残害忠良。可如今真到了军侯功高震主,把持军权拿捏朝廷的时候,竟无一人敢站出来了。”
“父亲忠心护主护国,从未生过二心。虽然萧家重立于朝堂,但你我皆知,如今的萧家已经不是从前的萧家了。何伯伯说,太后寿宴之前,还有人当朝弹劾你擅自从北境撤军,幽兰铁骑一路屠杀,死了不少无辜百姓。众口一词地将这笔账记在了你的头上。”
“而我,大宴上当众弑君,早已违逆了萧家祖辈们忠君护主的初心,如此大逆不道之罪,此时此刻也无人敢站出来追究了。”
萧戎冷道:“他们如何不想,只是付不起追究的代价罢了。”
萧澜点了点头,“是啊,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只要牢牢攥在手里,连弑君,都能被说成是陛下酒后失足不慎殒命,而皇后悲怆欲绝的自戕,竟也变成了当场陪君共赴黄泉的佳话。”
“唯一的皇长子继位,孟国公等老臣辅政,一上来便废了燕文之的相位,让他告老还乡。傅家趁着何伯伯无暇顾及兵部的事,想要夺回城防营节制权,父子俩双双被庆阳军当场击杀,剩冷宫的傅贵人一头撞死在廊前,尸身如敝履般从冷宫拖了出去。”
提及庆阳军,两人相视。
想到那爷孙俩,萧戎说:“庆阳军能偏安麓州多年,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仇靖南身上流着西羌人的血,一直为朝廷所忌讳。仇老将军原本也是只知浴血杀敌之人,为了保住唯一的孙子,也不得不事事小心,防备着朝廷暗箭。”
萧澜继续道,“当年萧家之祸来得突然,无疑是给庆阳军也提了醒。所以你求援之时,他们不经朝廷允许便调兵来援,太后寿宴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们没有露面,偏偏傅家趁乱投机之时他们又立刻出兵拿下,想来是一直在暗中看着,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