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何元礼却是伸手扶起了她,“可再恨,我何元礼也不是分不清是非,不知感恩之人。”
萧澜一怔,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你那堂哥风流性子不改,即便成了亲也是成日里夜不归宿寻花问柳,他是萧家唯一的香火,所有人都将他视作未来的晋安侯,没有人在意我的佩儿是不是受了委屈。”
“成亲不过半年他便要纳妾,若不是你从中明里暗里地阻拦,帮着佩儿,只怕她在婆家的日子会更难挨……”
萧澜低声:“嫂嫂只比我大两岁,为人和善从不疾言厉色,对我也很好。”
何元礼看了眼她身后的封擎,“但你今日来看我,想必不止是替佩儿尽孝心这么简单。”
他指了指檀木椅子:“先坐吧,我这里没有茶水。”
萧澜落座:“何伯伯一向轻简。”
“说吧,有何事。”
萧澜开门见山:“重振萧家,还需兵部助力。”
言外之意不能再明显,何元礼盯着她:“你是回来复仇的?”
萧澜的眼神没有半分闪躲:“是。”
“何仇之有?”
“诬陷谋反,残害忠良,满门被灭,血海深仇。”
何元礼沉默半晌,“陛下的决断自有圣意,你如此妄言,就不怕我去陛下面前告上一状,让你和你弟弟顷刻间就能没了性命。”
萧澜一笑,“若要告,在见我之时就该招了侍卫,将我二人抓获送进宫去。何伯伯怎么反倒关了门?”
“你——”何元礼说,“念在你与佩儿的交情,小事上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我何元礼乃大梁兵部尚书,忠君卫国不曾有过动摇之心。你今日之言,无异于是要造反,我就当没听见,你自离开吧。”
“何伯伯好肚量,忠君之心感天动地。明明不信我父亲会谋反,明明知道皇帝昏庸多疑害死了你女儿,却仍能端坐于此诉说衷肠。”
何元礼一拍桌子:“那又如何!何府上下百人,何氏家族千人!难不成都要搭进去!”
萧澜垂眸:“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大梁外强中干,内里早已烂透了。此番西南边境不过区区灾民羌奴之患,竟险些无人可用。”
“朝堂上的勾心斗角算计着沙场征战之人,往日里忠君卫国之人惨死。”萧澜盯着他,“何伯伯以为,自己便一定不会有突然覆灭的一日吗?”
何元礼竟说不出反驳之语。
“帝王昏庸,莫非我等也要闭目塞听愚忠至死?”她冷了声音,“此番回来,凡是挡路之人我一律不留,何伯伯是长辈,萧澜于情于理都该来说上一句。”
“你这是在威胁我?”
“萧澜认为,这是提醒。”
末了,她起身,“何伯伯不愿帮忙也无妨,只要不挡路,萧澜自当替嫂嫂尽了孝心。”
正要打开门,何元礼突然开口:“等等。”
萧澜回身,他抬眸:“你要我做什么?”
“何伯伯这是答应了?”
“我只有一个女儿,不能让她到死都背着乱臣贼子之妻的名声。”
萧澜点点头,“嫂嫂若听见这番话,定会感念何伯伯慈父之心。”
“可惜我的佩儿……她听不到了。”
桌上的香燃尽,正好半个时辰。
外面传来细微的声音,萧澜挑眉:“此话为时尚早。”
她打开门,外面站着一道穿着黑色披风遮住了容颜的身影。
何元礼一怔,双手不自觉地颤抖。
“父亲!”
何佩云噗通一声跪在何元礼面前,何元礼踉跄着险些摔倒,父女二人抱头痛哭。
此情此景令人动容,萧澜想起了曾经那个也会抱着她宠着她的人。
眼泪溢出眼眶,她抬手抹去。
“何伯伯,佩云嫂嫂,先进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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