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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结君心欢昵张良娣 受逆报刺死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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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易过,腊尽春回,至德二载元日,肃宗在行宫中,向西遥觐上皇,然后亲御行幄,草草受贺。过了数日,正拟启驾南行,忽接了一个极大的好音,安禄山被李猪儿刺死了。禄山自盘踞洛阳,纵情酒色,累得两目昏眊,不能视事,身又病疽,因致烦躁异常。左右使令,稍不如意,即加鞭挞。阉竖李猪儿,被挞尤多,几乎不保性命。嬖妾段氏见禄山多病,恐有不测,意欲趁禄山在日,立亲生子庆恩为太子,将来可以专政,免受嫡子庆绪压制。愁眉泪眼,容易动人,禄山竟为所惑,竟有废嫡立庶的意思。禄山负恩忘义,宜有杀身之祸,但祸源亦起自内嬖,可见小星专宠,必致危亡。庆绪颇有所闻,很觉危惧,便与严庄密商,求一救死的良策。庄却故意说道:“君要臣死,不得不死,父要子亡,不得不亡,叫我如何相救?”庆绪越发着忙,便道:“我是嫡子,应该承立,难道庆恩夺我储位,我便束手就死么?”严庄冷笑道:“从古以来,废一子,立一子,那被废的能有几个保全性命,这也是没奈何的事情。”庆绪急得泪下,又道:“如兄说来,竟是没法了。”庄又道:“死中求生,亦并非一定没法。”庆绪道:“兄快教我!”庄遂与附耳道:“束手就死,死是定了,若要不死,这手是万不可束的。试思主子与唐朝皇帝。名是君臣,实同父子,为何兴动干戈,以臣逐君,以子攻父?可见天下到了万不得已的事情,总须行那万不得已的计策,时不可失,幸勿再自束手了。”即将禄山行为,引作一证,这便叫作眼前报。庆绪听着,低头一想,便道:“兄为我计,敢不敬从!”庄又道:“不行便罢,欲行还须从速。机会一失,便是死期。”庆绪迟疑道:“可惜一时觅不到能手。”庄复道:“欲要行事,何勿召李猪儿?”庆绪喜甚,便密召猪儿入室,自与严庄同问道:“汝受过鞭挞,约有几次?”猪儿泣道:“前后受挞,记不胜记了。”庄又逼入一步道:“似你说来,不死还是侥幸的。”猪儿道:“怕不是吗?”庄遂召猪儿入耳厢,与他私语多时,猪儿竟满口承允,便出来别过庆绪,一溜烟似的走了。

是夕就去行事,也是禄山该死,因为心中烦躁,屏退左右,兀自一人睡着。猪儿怀着利刃,奋然径入,寝门外虽尚有人守住,都已坐着打盹,况猪儿是禄山贴身侍监,向来自由进出,就是模糊看见,也不必盘诘。猪儿挨开了门,悄步进去,可巧外面更鼓咚咚,他即趁声揭帐,先将禄山枕畔的宝刀,抽了出来。禄山忽觉惊醒,将被揭开,口中喝问何人?猪儿心下一急,转念他双目已盲,何如立刻下手,便取出亮晃晃的匕首,直刺他大腹中。禄山忍痛不住,亟伸手去摸枕畔宝刀,已无着落,遂摇动帐竿道:“这定是家贼谋逆呢。”国贼为家贼所杀,是应该的。道言未绝,那肚肠已经流出,血渍满床,就在床上滚了几转,大叫一声,顿时气绝。猪儿已经得手,刚要趋出,门外的侍役,已闻声进来,双手不敌四拳,正捏了一把冷汗。忽见严庄与庆绪,带兵直入,来救猪儿,猪儿喜甚,便语侍役道:“诸位欲共享富贵,快快迎谒储君,休得妄动!”大众乃垂手站立,严庄命手下抬开卧榻,就在榻下掘地数尺,用毡裹禄山尸,暂埋穴中,且戒大众不得声张。“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捏称主子病笃,立庆绪为太子,择日传位,一面密迫段氏母子,一同自尽。越日又传出伪谕,太子即位,尊禄山为太上皇,重赏内外诸将官。大小各贼,怎知严庄等诡计,总道是事出真情。庆绪嗣位,在洛的伪官,统来朝贺,各处亦争上贺表。又越日方说禄山已死,下令发丧。那时从床下掘出尸身,早已腐烂,草草成殓,丧葬了事。相传禄山是猪龙转世,从前侍宴唐宫,醉后现出猪身龙首,玄宗虽是惊诧,但以为猪龙无用,无杀害意,终致酿成一番大乱,几乎亡国。禄山僭称伪号,一年有余,也徒落得腹破肠流,毙于非命。小子有诗叹道:

天公假手李猪儿,

臣敢逐君子弑父,谁云冥漠本无知?

禄山死信,传达彭原,肃宗以下,还道天下可即日太平,遂无意北征,竟演出一出杀子戏来了。欲知详情,请阅下回。

杨贵妃之后,复有张良娣,唐室女祸,何迭起而未有已也。顾杨妃以骄妒闻,一再忤旨,而仍得专宠,王之不明,人所共知。若张良娣则寝前御寇,产后缝衣,几与汉之冯婕妤、明之马皇后相类,此在中知以上之主,犹或堕其彀中,况肃宗且非中知乎?爱之怜之,因致纵之,阴柔狡黠之妇寺,往往出人所不及防,否则杨妃祸国,覆辙不远,肃宗虽愚,亦不应复为良娣所惑也。安禄山惑于内嬖,猝致屠肠,虽由逆报之相寻,亦因妇言而启衅。传有之曰:“谋及妇人,宜其死也。”观唐事而益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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