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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十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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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他和她,他们曾经懵懂,曾经互慕,曾经天真地认为彼此便是能够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而现在,她坐在他的婚宴会场,笑得温婉大方,假装自己过得很好,也从未对他有所牵挂。

新娘在遥远的另一头凝望着她……身旁的他,他很幸福,但她不想知道。

其实他看得出来,西装革履的自己映照在她的眸中,他看得出她笑中夹杂的孤寂,强迫自己展现肚量,强迫自己露出满不在乎的模样。

可是他无可奈何,面对自己曾经认定要白首偕老的对象,他还是ai她,并诚心希望她幸福──但不是跟他,因为他清楚明白自己对她只有亲人似的ai,不是亲密ai人。

「……如你所见,别再等了。」他默然半晌,吐出的字句却似冰冷的刃,深深没入她的心脏,那是他能为她留的最後一丝温柔。

她没有哭,没有惊天动地的挽留,没有自怨自艾的低落,她只是笑,带着越积越高的心酸:「我等不等,你全当不知就好,我不是为了等给谁看,我是为了我自己。」

他抿唇,反驳:「等不到的,犯不着这麽折磨自己,你等谁也不该等我。」

「你也管不着,那儿的新娘还等着你呢,你舍得让我等,她便不舍了吧?有时间和我说这些,不如多去陪陪自己的美娇娘,嫌一辈子太长?」她顿了顿,旋身yu离,又低语道,「一辈子就那麽长,等着等着,十年也过了。」

够了,她ai了他十年,可是谁知道她ai的究竟是他,还是十年如一日的执着与不甘?她曾经也恨他,原来那些日子里的携手相伴,是他能轻易舍去的;原来她以为的未来其实根本不在他的梦想蓝图中……然後她倦了,疲乏地发现那不仅是她的梦想,只是自己的固执最终使他累得选择放手。

她坐在会场外的长椅,春天的花开得多麽讽刺,可是她已经做出抉择,那个十年前的自己不愿也不敢有的决定──是啊,等有什麽用呢?她知道这些年她已成为他心头最惦念的朋友,如亲人那样的存在,应该注记在户口名簿,但不是在配偶栏。

「等够了,就回头吧。」身边冷不防传来他的声音,另一个他。

她扬起唇角,瞧,这世间的一切多麽难以参透?每个人都在等,只是有些人得到自己的果,有些人则只等到他人枝头上绽放的花。

多年後,换她一袭白纱准备嫁作人妇,只是席间没有她等了十年的他。

她不要他看到她现在的幸福,也从未想过告诉他「没有你,我可以过得更好」因为他已经向前走,而她亦该如此,这是迟了十年的大澈大悟。

婚礼上,另一个他执着她的手,身披婚服的她笑得灿烂,终於她也等到了自己的未来──一个没有他的未来。

蓦然回首,她忽然想起这句话:如果有一天,我白纱落地成为别人的新娘,你永远是我最初的梦想。

现在,她已张开双臂迎向另一个梦想。

她给了他最好的年华,将自己的一切奉献出去;他则予她最美的初恋,纵然至终他依旧向了别的nv孩。

她恨他吗?不,她怎麽会恨他?她是那麽ai他,恨不得将他融入自己的怀抱,拘在身侧永不相离。

是啊……为什麽不?

男孩醒来的时候,苍白的月光透过小小的窗冷冷洒落,他想说话,可是喉间的乾涩嘶哑b得他只得咽下满腹疑问——发生什麽事了?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头痛yu裂。

「醒了?」黑暗中,nv孩的声音倏然响起,她伸出手,轻柔抚向他的脑後,「你乖乖的,我替你疗伤。」

他想起来了,是她攻击他,使他受创昏迷。

他试图说点什麽,但一切都是徒劳,她将x1管凑到他唇边,入眼却是他的犹豫、惊惧,她黯然垂首,使力摔了玻璃杯,俯身拾起一块碎片。

「为什麽不喝?我很受伤。」语气淡然,却杂有轻微颤抖,锐利自他上臂向下蔓延,血光乍现,她蹙眉,神情尽是惋惜。

鲜红流入容器,她取了毛笔去蘸,於纸上飞快落下字迹。

她抬头,扬了扬手中的纸:「跟你玩个游戏吧?你听话,我会好好照顾你,如果你不配合——等我写完我们的故事,大概也已用尽你的血。」

要是他乖乖待着,就能陪伴她一辈子,可若他si,她也会陪他。

他很害怕,但眸中始终存有一点星光,即使绝望已经逐渐扩散,几乎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麽要离开?我是这麽ai你,为什麽不能留下陪我?」她泪意阑珊,哭得梨花带雨,曾经他最喜欢她的容貌,而今只觉毛骨悚然。

世上那麽多人和他犯了一样的罪,他们安然无恙,他以为他也能如此——不该是这样的!她不会恨我,她只是想留住我……留着不好吗?她会待我好,她会为我倾尽所有,只要一切顺她。

他沉寂了好久,笑容渐渐回到她的脸上,绝美无b,她是花,一株生於彼岸,同他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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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的曼珠沙华。

「生日快乐,亲ai的,切蛋糕吧?」她递来通往自由的钥匙。

待他回过神来,她的喉管已被割裂,渲染一地刺目的红,昭示他们之间最刻骨铭心的ai恋。

他提起笔,续写她未完的故事,以她的血。

从前从前有个nv孩,ai上花丛间穿梭的男孩,骗取她的所有,一走了之。

他们坐在教堂的长椅上,仰头望向十字架前宁静安详的面孔,祂牺牲自己,救赎大众,可是他们的罪,还能得到赦免吗?

瘟疫已经夺走太多人的x命。

教堂冷清得很,几日前他们刚葬下一位神父——很快就会有个修nv去陪伴他,或许他们能共同侍奉上帝,求祂结束这场似乎永无止境的惩罚。

越来越少人来寻求帮助,慷慨的布施不再,虽然神职人员拥有虔诚信仰,但信仰不足以温饱,即使是他们也开始产生动摇。

夜阑人静,她站在树下望着星空,等待他的到来。

「留在这里只是等si。」他说,的确,继续在教堂没有任何希望,就算不为瘟疫所染,物资的缺乏迟早会让他们饿si,「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远处一个人影渐行渐近,她露出笑容,视线迎向快步走来的他:「你来了。」

他将她拥入怀中,四下张望,牵起她的手,趁着夜se带她离去。

然後,他成了瘟疫医生,许多城镇亟需要他,富商、贵族愿意花费大把金钱求他先为他们诊治,纵使至终他们仍旧难逃一si。

威胁一个城镇的最好方法便是劫持那些人,黑se长袍与鸟嘴面具是居民的最後希望,许多人看准这点赚取不义之财,背弃上帝,忘却此次疫情本是祂降予人类的刑。

她戴着兜帽,曳地的斗篷将她的身姿完全遮掩,跟前人颤抖着递出钱袋,小心翼翼抬头:「城主急切需要医生……。」

她检查过财物,稍微颔首,目送她的ai人离去,五天後他们会在郊外的老旧酒馆会合,之後再商议该去哪儿,也许离开欧洲,去到他们从未听过的地方,只要他们在一起,哪里都可以。

这会是他们最後一次做这种事,一切都是为了温饱,她想,她没有叛离上帝,她还会回到祂的怀抱,他们都是。

他又一次眼睁睁看着病患si去,这是诅咒,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去往天堂,除非获得宽恕——自他打破清规与她在一起,就已经离正途越来越远,亚当和夏娃偷尝禁果後并未得到完全的包容,何况他们一同犯下那麽多违背上帝旨意的罪。

「你来了。」眼前的她与他带她走的那日相互重叠,他想起初见时她的如花笑靥,为了她,先前的一切都很值得。

他再次牵起她的手,二人相携着打算远走高飞。

於是在跨越了海峡,不算遥远的那片国土,他们重新踏入教堂,那是尚未为瘟疫w染的一方净土。

她的眸中映照光彩,垂首低声祷告,他知道她在祈求赦免,如果他们有罪,交给他担负吧,她是那样美好。

他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细细抚摩她的脸庞:「这辈子我只yu与你同度,无论贫富贵贱,不惧生老病si,你愿意吗?」

见她点头的那瞬间,他发自内心显出笑意,真好,彷佛此刻他还是神父,她还是修nv,乾净而纯粹。

她还以为从哪里开始,就该在那里结束。

桂树下的她目光含泪,不愿听他说了什麽,反正和她的猜测不会相去太远,这几日她常在想,那样狗血的剧情为何会真实上演,还是发生在她身上?

她怀疑他好一阵子了——日日晚归、电话不接……她明白他工作繁忙,但也不至於吧?偶尔接通电话,往往背景嘈杂,公司里何来这种环境?他总推说应酬,她就不信有那麽多b不得已!

「你男友对你真好,太令人羡慕了。」最好的朋友如是言,她只道她单身太久,今日细思竟成别有深意!她愿意与她分享所有,但不包括他——她可不信奉什麽闺蜜也归,未免过於荒诞可笑。

况且她不是和什麽咖啡厅店长势头不错,感觉快成了?

都怪她太信任他,连他的手机密码都不知道,要不是偶然瞥见她传来的文字出现在跳出的讯息格中,她也许仍被蒙在鼓里。

你确定你藏得够好?她不会发现吧?

接连数日她暗中确认他们的行踪,甚至有回竟见他俩并肩而行,朝巷内一间咖啡馆走去……。

现实狠狠将她重击,面对亲密ai人的背叛,就连最好的朋友也无法信任,无处倾诉的她终日抑郁,直到今天,此时此刻面对着他,颀长的身影,温暖的笑容,却将出口冰冷的语句。

「你不必多说,我都晓得。」她低头,倔强地不想他发现自己眼中泪意。

为什麽看见他的愣神,她一点也不感意外?她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无知者更幸福。

「……你怎麽会知道?我以为我瞒的很深。」她抬首,张口想说些什麽,却被他的下文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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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住,连落下的泪都忘了拭去,「好吧,好吧——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没有单膝下跪,因为不希望给她压力,他想娶她,用尽一生宠她,但他要确认她是否心甘情愿,而非迫於群众效应。

他望向她,不期然撞进一双含水秋瞳,霎时慌了手脚,上前为她抹泪:「你怎麽哭了?不想嫁也没关系,我不会b你的……。」

「你真的很浑蛋!」她伸手捶他,落下的已是感动的泪。

闺蜜自一旁出现,委屈巴巴地递了个盒子:「还以为你不知道,我们为今天策划多久啊。」

「不管,你还是得跟我一起过去!」将小盒子交给慌乱的他,闺蜜一把g住不知所措的她,左弯右拐步入巷内那家咖啡馆。

「亲ai的,你来了!」一个男人面带笑容迎上前来,宠溺地刮了刮闺蜜脸颊,她认出他正是咖啡厅店长,原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她被随後赶来的他拥入怀中,一转身便踮脚吻上他的唇。

「我愿意……我愿意……。」额头相抵,她一遍又一遍重复,直到他再次封住她的嘴,抱紧她不愿撒手。

计画赶不上变化,但他们相ai的心永不改变。

戒指套上她指尖,同时将她圈在他身边,她扬起微笑,凑近他耳畔低语。

「谢谢你,我ai你。」

她踏血而来,那是他阖上双目前,所见最後一幕。

厢房很暗,伸手不见五指,他四下环视,什麽也瞧不清,只闻旁侧轻浅气息,紊乱而全无一丝沉稳。

她睡得极不安生。

那日他翻身上马,回首望她最後一眼,旌旗蔽空,亦蒙去她的视线,只见他身後披风猎猎作响,那样意气风发,潇洒卓群。

她说过会等他,等他风光归国,以十里红妆,迎她过门,即使她身分低微,到底还能做他的妾。

得幸伴他身侧,足矣。

然而前线捷报频传,一封封送入敌军之境,她等得太久,最终不顾旁人拦阻,马鞭一扬,亲赴战场,只为寻他。

幸她路赶得急,若要再晚一步……失去他的痛,她决计承受不住。

他的情形很糟,频频出汗发热,伤处点点腥红渗出,刺痛她的眸。

大夫说他命不久矣,可她不信,y是扛着不让他出事,数日未眠终致她支持不住,直至今日方沉沉睡去,眉间依旧紧蹙。

他坐起身,疼得紧咬牙关,愣是没发出一丝声响,他不愿惊动她──即使他全然不晓她是他的谁。

晨曦洒落,她猛然睁眼,却见他身子微倾,靠在榻前凝望着她。

又惊又喜,不期然撞进他略带探究的目光,她顿时一怔,他……不认得她?

他是大家嫡子,许多人同她相劝,自古男儿多薄幸,况为出身不凡的纨k子弟,她又没个母家依托,久了还不为他始乱终弃?

可是她的ai人并非薄情郎,却在四处征战中失了记忆,杀伐残酷的战场险些夺去他的命,连带散了二人相知相惜的曾经。

她立於窗前,遥望他屋内未熄的灯火,烛光未歇,她的心却沉了,沉在失而复得的喜悦,沉在亲眼瞧他将一切抛去的恸。

有多久不曾同他絮语?烛火摇曳,她伸了剪子去剪,他便在身後拥她入怀,回首竟似千万年前事。

李商隐诗曰「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她是已将他寻回,可漏了昔日相处的点滴,他再无法同她细数那犹如漫天星子的璀璨年华,凝望她的眸以困惑代去浓浓ai意,早非当日诺她一生的颀长男子。

兴许如此才是最好,她自嘲地g了g唇,一介寒门nv子,即使给他做妾,都似w了他亲族的眼,当初他力排众议,执意迎她过门,大概上天实在不忍他背负不孝之名,索x让他丢去记忆,一了百了。

是啊,这便是天意罢?她是配不上他的,她自身亦晓。只是贪恋他的好,他的暖,他的笑;遇难事总紧锁双眉的他,见她任x总无奈笑着的他,独独对她温柔相待的他……

犹记初见时,他露出灿烂笑容,幼时已那般耀眼,男孩稚气未脱,只老实道:「你真好看。」

岁月转瞬即逝,眨眼光y,他已长成挺拔少年,神se淡漠,却在见到她时掩不去唇角笑意。

那样鲜明,那样美好。可世上再好再佳之物,终究不曾属於她,毋怪这般的他,也被上天剥夺了去。

一阵热浪袭来,入眼是他惊惧神se,隔着数步之遥,她亦得清楚瞧见。

可是……为了什麽?

当长剑骤然贯穿,她垂首,鲜血汩汩涌出,那是她的伤。敌军暗伏,一把火先吞噬她的厢房,头一个迎向si亡的,是她。

原来他是担心她的,他是在意她的,如此便好,彼岸於她再不足惧。

她露出笑容,一如初见时他的笑靥,火光映照她苍白的颊:「来世,我再等你。」

那日血染军营,敌军大捷,士卒人人哀叹,为同赴生si的弟兄,为远在家乡的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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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浓厚可怖的血路,彷若沿途铺就的曼珠沙华,快马连夜入京,书言:将军不幸遭敌暗算,葬身火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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