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那之前,我想救他。”
“我放弃皇族的身份来到翠微山,想要传道授业。教书育人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改变学生的命运。”
“像付一笑他们,就算没有遇到我,也会是好孩子,长大会成为惩恶扬善的好人。而舟向月……”
他顿了顿,没有再往下说。
“我想我到底是一个骄傲的人,从小到大,我想做的事情都会做成。我觉得我能做到。”
“神明啊……请你告诉我,我没有做错。”
无相洞里一片死寂。
穿着白衣的虚幻影子映着透亮的阳光,而那几个雕塑一样站在原地的身影则隐没在黑暗之中,仿佛他们才是不真实的虚影。
站在一千年之后回望,所有人都知道,白晏安错了。
后来那个被他的怜悯留下一命的孩子还是成了邪神,成了整个玄学界最大的噩梦。
他们就那样沉默地肃立在一片寂静之中,看到溶洞里落下的那一道光像时钟上的时针一样旋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白衣的身影再次出现。
这一次,白晏安长长的黑发中有了几缕刺眼的白发。
他低着头,声音很是疲惫。
“……他终于还是成为了邪神。”
“我一向心高气傲,这次也不得不承认,我失败了。”
“一个人做错了事,就要为做错的事付出代价。”
“他是我养大的孩子,我会对他负责。”
“……我想,是时候去亲手了结这个错误了。”
他站起身,转身向洞外走去。
白衣的身影消失在灿烂的天光之中,带着太阳气味的微风从洞外吹向洞里,但那个身影再也没有出现。
因为这是白晏安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段残影。
后面发生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白晏安没能杀死邪神。
他被邪神杀死了。
任不悔忽然感到胸中剧痛难忍,他趔趄一步扶住洞壁,眼前视线明暗不定。
一千年前,他们付出了极大的牺牲诛杀邪神。
一千年后,玄学界的人们依然在邪神留下的魇境中苦苦挣扎,而邪神在不久前现身翠微山,以一种最为嚣张的方式,向他们发出了自己即将复苏的挑衅战书。
任不悔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我们当初能杀死邪神一次,就能再杀死他第二次。”
“哈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忽然从外面传来。
竟然是秦鹤眠在大笑,“该说是圣母呢,还是愚蠢?我真是从未见过如此愚蠢的人,养虎为患,原来说的就是他。”
任不悔心头正郁结着难以言喻的懊悔与愤怒,闻言眼中顿时涌现暴戾,握紧拳头向秦鹤眠走去:“你说什么?!”
还没等他走到秦鹤眠面前,秦鹤眠突然开始吐血。
他口中吐出的并不是鲜血,而是带着淤块的暗红色血液。
一股腐烂一般的恶臭随着喷涌而出的血液散发出来,让闻到的人恶心欲呕。
噗嗤一声,秦鹤眠肩膀上忽然血肉翻开,穿出一条黝黑的藤蔓,上面鼓起花苞,开出一朵腐烂的深黑色问冥花,像他口中吐出的血液一样散发着惊人的恶臭。
乔青云满脸震惊地捏住鼻子:搞什么,生化武器啊?!
秦鹤眠就像是一滩一边腐烂一边发芽的诡异植物,却依然不管不顾地大笑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反正我也死到临头了,不如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你们之前不是还问我,药观音和血生花是怎么到我手上的吗?”
“我自然是在万魔窟拿到的。”
“至于一千年前翠微山的药观音为什么会跑到万魔窟,那当然是因为被人偷走了啊。”
“至于是怎么偷的……你们自己也知道,翠微山防护做得那么好,还能是谁偷的呢?”
几人脸色微变。
秦鹤眠道:“你们大概都知道嬴止渊有十五个孩子,取名从一到十五。我就是嬴九。”
“但你们不知道的是,其实还有一个最小的嬴十六——那是我同父异母的,最小的弟弟。但是几乎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呢?”
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他很小的时候就被我父亲派了一个特殊的任务,离开万魔窟,在另一个地方为他效力,帮他偷东西、寻找法阵破绽,还有为魔窟中人带路。从那之后,他几乎就再也没有在万魔窟出现过。”
看见几人骤然变得无比难看的脸色,秦鹤眠满意地大笑道:“你们已经猜到了,是不是?”
“舟向月,就是嬴十六。”
“没想到吧?”
“什么乖巧、聪明又善良的小师弟,都是他装出来的假象。”
“他从头到尾,都在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