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小童将二位送出林中。裴云祁手中领着一大包草药,一手牵着自己夫人走出树林。
贺玉姝眼神再次落在他那侧,也不知里头什么药。慢慢道,“我觉得自己无病,为何凇王殿下还要给我抓这么多药材,这过于铺张浪费了吧。”
她从小不喜喝药,裴云祁道,“只有这包小的是你的,莫怕。”
“你为何要吃药?”
贺玉姝自小身子不好,渐大后,不知为何有了晕症,心头若是一急便头晕眼花。且这厌烦症状一到春夏便发作的频繁。这事儿自然瞒不过沈国公裴云祁。
他眼中带着调侃笑意,道:“没病就不能吃药吗?”
贺玉姝一时愣住,如发呆的莺儿,将他这话想了又想。忽而被逗笑了,双手捂着嘴巴,“裴云祁,你怕是吃药吃傻了吧。药可不能乱吃!”
如此失了仪态,裴云祁含笑任由她去,衣袖一挥,将人轻而易举揽在怀中,比不想着模样让外人看见。
她再起时,手堪堪撑着他胸膛,脸侧绯红,“那小的斗胆问一问国公爷,您是有病还是没病?”
他笑,慢慢说着,“是凇王殿下给我开的补药方子。”
原来如此,贺玉姝开始纠结自己,她不喜吃药。以前在贺家,二婶巴不得她不吃。她自己倒乐得轻松。如今又要过上饭不离药苦难日子,她可不要。“裴云祁,你自己吃药便是,何必拉着我。”
裴云祁一手提着药细绳,一手牵着贺玉姝,二人闲闲漫步回院。
隔日,红玉将一碗熬得乌黑的汤汁递在贺玉姝面前,她也苦着脸:“夫人,国公爷说,要婢子亲自看着您喝下去。”
贺玉姝只觉得药还没喝,头便开始晕了。“现在太烫了,你先放在那里,等凉了一会儿我再喝。”
彼时,竹林内,凇王听得童子话语,扬了扬下巴,一副‘我早就猜到这结果了’的样子。
随后赌气将手里蝉壳放入腰间小篓,“关系越好,越不将本神医放在眼里。没向你们要诊金还浪费本王的药材,真是可恶!可恨!”
晚些,裴云祁自外归来,问其伺候贺玉姝的丫鬟夫人可曾喝药。
红玉低头,正要答,夫人从里面出来,抢先道,底气颇足,“喝了啊。”
他探过来的目光,贺玉姝眼神飘忽,最后落在东侧位的八宝架上。
好在他也没问,裴云祁走进来,嘴角噙着笑意,揉了揉她脑袋,“姝儿真乖。”
随后进了里间换家中常服,再出来时在烛火下看书。
红玉拎着个乖巧小丫头站在身侧,“夫人,国公爷的药婢子已派人熬好了。国公爷看书不喜人打扰,可这药凉了就失了药性,夫人您与国公爷端进去吧。”
药碗已不烫,红玉不由分说趁着夫人不注意将碗放在其怀中。
贺玉姝手中临危受命端着药,悄悄抬头看着旁侧,而后努了努嘴,提步过去。到他面前不过四五步,鼻息苦涩,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端过来。
正要张口……
“小心些。”裴云祁稳稳握住细腕,端过她手中汤药,身影将她小小身子拢住,含笑道谢:“辛苦夫人了。”
手里东西挪走,贺玉姝蹙着眉头,“别耍嘴皮子了,快喝吧,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碗底褐色一团,他的药与自己的不是一起,可是药效闻着比自己的还苦。
看他眉头都没皱一口气喝光了。
瞳子不自觉映着他身影,贺玉姝好奇地凑在他面前,歪着脖子:“裴云祁,你不怕苦的吗?”
第9章
他抿唇,扭头看她撇眉苦着脸,伸食指轻刮她鼻子,“良药苦口利于病。”
贺玉姝眨眼,凝想一下,恍而转身跑出去,快得裴云祁未来得急抓住她,衣角在空中撩起柔顺弧度,滑过指尖。
手晾在半空中,温和一笑收回手。才看了一列字,一道风风火火的人影跑进来,“呐,方才婈儿派人送来的酥糖。”
边说着,将手中东西最外层撕开,捻起其中一块,递在他面前,“去去口中苦味吧,”话语说得温柔,一双澄澈眸中盛满星河。
方才他说不苦定是骗人的,就连兄长,经历了刀光剑影,喝药时也会如小孩撒娇,总要讨要自己的蜜饯吃。
手伸在半空,被他看得不自在,贺玉姝催促着,又往前伸些,“你快拿着啊。我手都拿痛了。”
两人一站一坐,贺玉姝滑落,手腕陡然被攥住,力道其大不容挣脱。身子前倾,不时落入一个温热怀抱。
这人怎么这样,贺玉姝气得抬瞪他,呵斥;“裴云祁,你干嘛!”
桌角燃着一盏烛火,甚是明亮,衬得怀里人脸颊多了几分明媚。
这人得意笑之,坦然自若,“姝儿在喂我吃糖啊。”
贺玉姝低骂一句无耻,颊边红似朝霞。
三日后,天已明。
二人方从素安堂给祖母请安,回院路上,被凇王身边的秀气小童拦下,“国公爷,凇王殿下来了,此时正在前头的宇轩亭。”
一听凇王二字,贺玉姝就心虚。在裴云祁同意要去会凇王殿下时,她便推辞,“那个,裴云祁,凇王殿下给我的药已经喝完了,我也无大碍。这……我就不去了吧。”
那小童看了眼面不情愿的女子,弯腰恭敬道;“我家主人今日实则是特意为国公夫人出林苑的。主人说,夫人本无大碍,用过一副药兴许有所改善,所以今日再为夫人把一次脉,再给夫人换个方子。”
…………
贺玉姝忐忑不安走在裴云祁身侧,手指揪着丝帕,进了宇轩亭,步子又往后挪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