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姝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隐去。丫鬟自知话说得多了,忙噤声。
贺玉姝抱着兔子一把扯过棉被搭在身上,一人一兔捂在被子里,她不想看见这些人。
立在床边的丫鬟讪讪,与后面的丫鬟们对视,皆默默咽下将要说的画,耐心等候夫人醒来。
昨夜下了一场雨,宫路上湿淋淋的,四处都是深高红墙。
凇王是先帝第十六子,不爱兵书,爱医术。
新皇登基为彰显仁爱,将先帝留下的几个儿子通通封了王位,但并未将其逐去封地,而是留在了长安。
这为凇王年纪方才十四,此时与他十哥孟王、沈国公一起朝宫外走。
少年郎年纪小,走上前与裴云祁打趣:“沈国公昨夜春宵可好啊?”
今早本该陪着姝儿,可宫里除了一些事,非进宫不可。这会子急急忙忙赶回府去,被打趣了,裴云祁冷冷道:“才被陛下训了话,凇王殿下倒还有闲心问臣私事。”
凇王讪讪,闭了嘴巴。
凇王可是出了名的闲散,模样也随了他母妃貌美。只不过前些日子在长安街与人打了一架,被打的人正是卢国公幺子,因此卢国公直接告到了皇帝那。
为了扳回一局,凇王打开手中折扇,清逸闲笑道:“小王不敢,只不过听说昨日有个女子在长安城乱跑,竟劳烦大婚的新郎官亲自去寻。请问沈国公,那女子是何许人也?”
裴云祁定定看他,转头笑意不达眼底,反讥道:“王爷如今不也没找寻孙药王?”
凇王被噎了一声,落在后面几步的孟王毫不客气笑出声,过来拍他肩膀,声音威严说着打趣话:“十六弟好没眼力见,沈国公新婚第二日早早来了宫内,芙蓉暖帐春宵恨苦短,你还打趣人家。”
众多皇兄中,小凇王头一甚怕当今圣上,其二便是这六哥孟王了。
说话阴沉沉的,眉头解不开的愁。凇王瞧不惯他,从不喜亲近这同胞哥哥,反而与相识才五年的裴云祁好些。
凇王不理这六哥,哼了一句:“国公爷如今好大的排场,如今本王好歹也是个亲王,可不是当年的小医郎了。总有你求本王的一天。”
说完,将二人留在后面,快步走向停在不远处马车,踩着小童背上车。
孟王看着性子急的十六弟,明都快十五岁了,还如孩童一样。破为无奈,而后只得与裴云祁拱手道,“裴兄,还请您多担待了。”
裴云祁拱手回礼,“王爷言重了。”
而后离去上了马车,看见车里的人裴云祁面不改色一脚下去。
随即,车内传来一声惨叫。
“裴云祁,你这厮大胆!竟敢踩本王的脚!”
裴云祁悠哉悠哉,凇王捂住自己脚,盯着那闭眼假寐的人,泪眼婆娑看着始作俑者:“下次再来找本王配药,可得给你加一味慢性毒.药进去!”
第4章
“夫人……”
红玉拐近里间,里头丫鬟无声守着,皆为难看着还赖在床上的人,她摇头无奈,上前去撩起帘子放入勾中:“老太太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
话落,床上拱起一团动了动,贺玉姝懒懒拥起被子,眉眼闭着,乌发披在身后,有一些俏皮溜到面前儿来。未睡醒的慵懒之态。
几个机灵小丫鬟赶忙着上前来,齐齐恭身预伺候夫人起床。可床畔,娇小身形用着锦被,仿佛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丫鬟面面相觑,不敢言。
“国公……”
昨夜做实没睡好,也不知到几时睡着的。贺玉姝心底叹气,心头该想个法子,今夜不与他睡一起。
眯了一会儿,便有轻微脚步过来,她没听见,带着冷气陌生气息挨过来,贺玉姝陡然睁眼,抱紧了些怀里兔子,吓了一哆嗦。往后缩瞬时抬头。
这倒惹来人低沉声笑,裴云祁微微抬手,端着面盆的婢女低头前来,等国公爷洗了手又退下去。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眼角带着笑意,净了手,温声低沉:“昨夜睡得可好。”
明知故问。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她神思抛在九霄云外,忽而蹙眉,三年未见,他像是变得比以往更沉稳了。便得有些陌生,不像自小与其长大的那个笑得温润如玉的云祁哥哥。
他“恩?”了一声,“没睡醒?要不再睡会儿?”
一下子清醒,贺玉姝嘟囔,偏了偏头:躲过他:“不好,还不如清风苑。”
清风苑是她在贺家的闺房。
裴云祁笑笑,“有什么不适,只管跟丫鬟说,都顺着姝儿喜好来。可好?”
贺玉姝着会儿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许久地打量他。他是沈国公的幺子,许是自小被裴府人娇养着,又生得芝兰玉树。以前母亲还没去世时,自己就喜欢跟在他后面,脆生生唤着,云祁哥哥抱、云祁哥哥抱。
越大,渐懂了男女之意,两方大人也不常走动,便断了联系。一直,贺玉姝就是将他当着哥哥一般敬着,没有半分与他结为夫妻念想。
可是,一眨眼,怎就……怎就与他在一张榻上安寝。
就如春日急转寒冬,使得人猝不及防。
哥哥是本朝不可多见的年少将军,昔日为还是息王的皇帝平定了響四之战。而今裴云祁迎娶大将军亲妹,许能为他在朝堂博得好言。
可真卑劣。尽是他做得好事。
目光探究,许久热泪渐渐蓄满眼眶,弄得裴云祁一头雾水,上前去将她圈在怀里,“姝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