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橙让拂晓把礼物抬上来,逐个送出,众人皆欢喜道谢。成夫人扫过那些宝簪玉镯名器书画,笑容里带了些讶色:“怎都这般贵重?可是殿下允了的?”
“岂止,里头许多都是殿下为女儿挑的,这也是他的一番心意。”姜橙羞涩一笑,将一座霓光绚美的观音像捧到成夫人面前:“这菩萨其实是同一块碧玺雕了双尊,殿下特地送去北冥寺开过光的。一尊镶金的送给皇后娘娘了,这尊便留给母亲。”
这说辞是她在路上就构思好的,这会儿铆足了劲地给清阳揽功,力求提升他在“全都喜欢竹马”的梁家人心中的地位。
成夫人含笑收下:“劳烦殿下费心了。”
那厢,清阳到底还是不放心姜橙的表现,悄悄放了一个传音咒在她身上。此刻乍然听到那婉丽的嗓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不知怎的竟生出一丝臊赧。
咳,她大概没有想到,其实他连自个儿私库的门都没有踏进去过,更毋论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宝贝。
始终端如静湖的上仙怕自己再偷听下去会绷不住表情,指尖一动,又悄悄撤回了法咒。
作者有话要说:写过了第一个高潮部分,忐忑得很,感谢还在追文的小天使们^^ 挨只嘴嘴(づ ̄3 ̄)づ╭~
第19章 旧伤
中午一家人在正堂设宴,男人们围坐着喝酒,女眷们隔着屏风坐另一桌。梁家父子出身军营,酒量都很了得,今天上的又是成夫人亲自酿制、埋了多年的烈酒,隔着屏风都能闻到那股子辛辣味。
姜橙担心清阳挡不住,时不时偷眼瞧他。面对劝酒,上仙来者不拒,脸上一丝变化都无,也不知他是真的酒量好还是动用了法术。
成夫人看在眼里,莞尔道:“我看殿下酒量不错,绛儿不必担心的。”
姜橙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也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那人金尊玉贵的,父兄也不敢真灌醉他不是?
果然,酒过三巡,主桌那边就以谈笑议事为主了。
午后,成夫人带姜橙回房,从多宝格中取出一方黄梨木匣:“之前大婚仓促,你的陪嫁里虽有许多银票,却不便赏人。我又命人去打了些金银锞子,宫中生存不易,你上下打点莫要小气,好好为将来铺路。”
“多谢母亲为我谋划。”姜橙接过沉甸甸的匣子,真心实意地谢她,继母做到这个份上也算仁至义尽了。
成夫人笑道:“说起来,我本以为端齐福三王均已入仕,会对太子造成威胁,今日一见……”她眸光忽闪,滑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殿下果然是人中龙凤,三位王爷只怕难以望其项背。”
那是那是!姜橙点头如捣蒜:我家大腿,自然是极好的。
不料她接着话锋一转:“但是,母亲也算见识过不少儿郎了,我观太子殿下其人……要他动心,恐怕极难。绛儿你青春初萌,若是过于贪恋情爱,只怕将来要伤心。”
姜橙:啊??
“世人皆知圣上最爱魏后,可即便如此,宫里还是养着几十位嫔妃的。绛儿,你要识清自己的身份,国母之路,责任远大于情爱。府中这么多姑娘,只有你被侯爷奉为掌珠,若你将来为一个男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父亲会非常伤心的。”
……诶??
姜橙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天的成夫人实在是太严肃了,一番话说得云深雾重,叫她一时转不过弯来。来不及消化,姜橙先表决心道:“母亲放心,女儿有自知之明的,会自重自爱,坚守初心,不叫爹娘家人难过。”
苍天在上!我可不敢心动啊,我只是想抱个大腿而已!
“你心里有数便好。”成夫人敛容微叹。
***
一行人呆到宫门下钥前才回去。
车行辘辘,姜橙想着成夫人前前后后的话,脑中思绪纷乱。目光落在旁边闭目养神的清阳脸上,不由一愣:“上仙,你的脸色怎么那么白?可是酒喝太多了?”
马车里弥散着浓浓的酒味。
“无妨,”清阳揉着眉心,嗓音里带着一丝干涩:“若是无聊,车上有些书,你自己取了看。”
姜橙摇摇头,思索片刻,说:“上仙,我看我爹挺喜欢你的。你以后……应该会和他相处愉快吧?”
上仙不是真太子,和他说话倒不用避讳什么。
“梁湛?”清阳看了她一眼:“可是梁夫人同你说了什么?”
“呃……”
清阳手握虚拳轻咳一声:“你爹和我说了一些北狄那边的情况。西北不定,始终是大燕的心腹之患。高楚炼年轻有为,屡建军功,西庭关将来多半是要归他之手的,父皇已经隐隐透出了些意思。”
姜橙不确定太子知不知道梁绛和端王的关系,只好小心翼翼道:“听说端王是我爹的得意门生,比大哥更有天赋,传到他手里也不奇怪。只是,梁家现在向着您了,端王应该会有所顾忌吧?”
清阳说:“倒也未必。全看他如何取——”
一个“舍”字还没说出口,他突然眉头一皱,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咳得身子贴近膝头,连带着马车也微微震颤,仿佛要将胸肺都倾尽一般。
“你怎么了?”姜橙一惊,以为他被什么东西呛住了,连忙过去给他拍背。清阳抖着双唇说不出话来,只朝她摇了摇头,掌心一翻将一道碧芒拍入自己胸膛。随即五官皱成一团,额头细细密密地渗出冷汗,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巨大的不适。
姜橙虽然不知起因,但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事情不妙。她想施法帮他调息,被清阳按住手制止了。姜橙想了想,把车里所有的软垫都堆在他背后,然后扶着他半躺下来,拿出丝帕不停地给他拭汗。
清阳略有缓解,但也吐纳沉重,喘息不停,双手依旧按在胸前。姜橙不敢打扰他,只得催促赶车的侍卫加紧回宫。
进宫换步辇,一路抬到寝殿前,迎候的宫人见太子面白如纸、摇摇欲坠,都吓了一跳,姜橙可不敢让他们在这时候触碰上仙,只打发众人赶紧去准备醒酒汤和热水。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和喝酒有关。
勉力支撑着他走进内殿,清阳无意识地抓着她的手,他手掌宽厚,骨节分明,能把姜橙整个小手包拢起来。明明很好看的一双手,此刻却青筋直跳,颤抖不已,竭力隐忍着什么。
姜橙暗骂自己这个时候还在意淫人家,甩了甩脑袋,发现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滚烫的温度,她心道不妙,神仙哪里会发烧,一定是丹田出了什么问题,气血翻涌所致。
把清阳扶到榻上,姜橙只道太子酒后需要静养,把所有宫人都赶了出去。等她端了热水回来,那人的杏黄锦袍上已经落满触目惊心的血迹,嘴角还残留着一抹殷红。
姜橙惊得差点失手摔盆:“上仙你这是——?!”
“旧伤复发。”清阳终于能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为我护法……我要立刻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