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玉闻言心口一提,见他说弟弟,一时生怕他将那个秘密说出去,毕竟现下知晓的人实在太多了,若是一传十十传百这样传开来,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这几日来,她那处消息极为闭塞,无论如何打听,都打听不出来半点朝堂上的消息,处于看不见听不见的状态,如同被悬掉在空中。
先前天帝和帝仙一事,她也参与其中,根本不可能摘干净。一时只得勉力忍了下来,眼睁睁看着别人抱走自己的孩子,心口都有些滴血。
桦月抱着小家伙离开了殿中,姑嵩才放开了她的手,转身走到桌案旁,随手提起桌案上摆着的茶盏,翻过茶盏,沏了一盏清茶。
似玉见没了人当即上前几步,焦急问道:“朝堂上究竟如何了,天帝那处又要如何发落,他们可有说如何处置我,你刚头说的牵连孩子又是什么意思?”她一连问了三个如何,可见心中急迫。
姑嵩沏好了茶,才微抬眼帘看向她,“你以为你将这些事情揭出去,他们会除开孩子,只处置你一个人吗?”
似玉闻言一惊,不曾想会成了这样的结果,她当即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你是说他们连天族的血脉都不会顾及!”
“天族血脉现下于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天帝已经不配做天帝,你这个刚刚上来的天后又算得了什么?新帝登基,前任天帝的孩子留着,于君于臣都是祸端,若是你,你会怎么做?”姑嵩闻言漫不经心,言辞颇有几许轻讽。
自然……自然是斩草除根,免得为自己留了后患!
似玉些许站不住脚,她兜了这么大的弯子就是想要保住孩子,如今却又重新走进了死胡同,这岂不是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她本还红润的面色瞬间苍白,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拉着姑嵩,完全没有主心骨,“那怎么办,怎么办?!”
姑嵩眼眸渐深,握住她的手微微拉开,端起茶盏递去,开口客道而又疏离,“娘娘不必太过担心,孩子也是我的,我自然会努力护着,只要在我这里便不会出事。
而你,我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尽量帮你脱身,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也算有过交情。”
空气中却无端生出几分暧昧,一丝一缕绕着心弦,缠绕不清,可他言辞轻浅冷淡,做派端方有礼,话间明明没有别的意思。
似玉伸手接过了热茶,眼睫微颤,闻言莫名生出几分不自在,只觉像是绕进了死胡同里……
她明明是想抱回自己的孩子,现下反倒成了必须将孩子放在他这处,一时有些急了,看着他满面冷淡,只得语气诚恳说道:“孩子还是我来照顾比较好,至于喂养一事,我自己便有,又何必要奶娘来?”她曲线本就傲人,现下生了孩子便越发出挑,便是不刻意去看也会一眼扫到。
姑嵩闻言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她的胸口,又微微抬眼看向她默不作声,眼中神情叫人琢磨不透。
似玉微微挺了挺胸口,脸色微微发红,可这必须要展现一番,无论用什么方法,她都要将自家崽带回去,让别的女子来照顾自己的孩子这算什么,且他和那个奶娘也不知是什么关系,他们若是真成一对,想来也未必想要孩子卡在他们之间。
似玉想到此一时难受至极,根本说不出心中的复杂苦涩,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难过,自己和他本来就没有可能了,又有什么资格去难受他喜欢别的女子?
她见姑嵩不语,一时越发拉下身段,轻声求道:“求殿下成全我一番,我好不容易才生下这个孩子,上古凶兽的血脉本来就很难存活,若是不能日日见着,那叫我如何受得了,殿下?”
她声音本就妩媚过人,这般小声求着,很像在刻意勾缠人,于男人可是一记猛药,莫名叫人心猿意马。
姑嵩眼睫微微一掀,视线慢慢上移落在她细嫩的面上,琥铂色的眼眸莫名一暗,忽而又收回了视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不似往日那般品茗,薄唇沾染了水泽,越显容色潋滟,清冷的声音莫名低沉,“娘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想要喂孩子也可以,只是此事还要注意安全,这毕竟是我头一个孩子,自然看得要紧一些,娘娘若是愿意可以每日来喂,不过,必须是在我在的情况下,否则你不得进来。”
似玉闻言一默,这自然与她心中想得落差太大,旁的倒没什么,只是她这个亲娘反倒成了奶娘,每日只能在喂养的时候见着,多多少少是接受不了的。
姑嵩见状似半点不在意,语调依旧平静淡道:“娘娘若是不乐意也没有关系,反正孩子已经有奶娘照看,我也不过是念到你初为人母,才同意让你来接触孩子,本来现下政务繁忙,此事与我也是一桩麻烦,你若是不乐意,我也省得轻松一些。”
若是连这几面都要收回去,这如何得了?!
似玉急得不行,瞧他意思随时都有可能收回刚头的话,一时不假思索,连忙急吼吼地开口答应,“不不不,殿下误会了,我没有不乐意,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我心中自然是同意的!”
姑嵩看着她,眼中神情依旧琢磨不透,面上也是一片平静,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闻言只微动薄唇,语调平淡轻缓,只道了一字,“好。”
☆、第39章
许是这个好字与他们来说带着太过特殊的意义, 以至于似玉莫名生出钻进陷阱里头的不踏实感,可他这般疏离淡漠又实在不像。
她犹豫片刻抛开了心中杂乱的思绪, 开口问道:“那现下是不是可以把孩子抱来于我?”
姑嵩眼睫微微一掀, 不急不缓淡道:“今日我还有事,娘娘还是明日再来罢。”
似玉见他推了, 顿时安心不少, 也没在疑心这等不公平的条件,恐他改了主意, 冲着他微微欠身,话间颇有几分讨好, “那就全听殿下的, 我明日再来便是。”
说完姑嵩并未开口, 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似玉恐人觉她待得太久,便忙行色匆匆离了去。
姑嵩看着她离去, 眼中眸色不见喜怒,却越渐深沉, 站在原地默然许久才离了殿中。
灰暗幽闭的空间里没有一丝光线,百丈高的石门缓缓开启,而这一次关在里头的人是浔邺自己。
他坐在里头, 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可这漫长空寂的日子却度日如年,甚至不能算清究竟过去了多久。
他神情恍惚看着走进无间门的那个人,“天动那一出处置得如何了?”
姑嵩缓步走近他面前, 看了他半晌,倒没有避而不谈,“基石移动了些许位置,现下已然回归正位,不过父皇做的事情却没能压下来,外头若是不给一个交代,恐难善了。”他话间依旧恭敬有加,仿佛他们二人还在书房大殿商讨政事一般,可现下这番场景,他越恭敬就越讽刺。
浔邺闻言脸色瞬间铁青,猛地往他那处扑去,却被脚上的铁链死死困住,一时面目越发狰狞,“是你背地里动了手脚对不对,你陷害我,一定是你,你和她……和她……”浔邺心中闷苦,极为艰难才道:“是不是你在背后教唆她背叛我?”
姑嵩闻言依旧面色平静,做派依旧清冷若谪仙,避重就轻,就是不回答他最想知道的,“父皇为何会觉着是陷害,您往日千方百计拐骗那个傻子替您做尽恶事,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今日这样的下场?”
“你放肆,你以为拉了我下去,你就是天帝吗,痴人说梦!”浔邺依旧一派帝王威严,高高在上,“我不下来你就别想上去,没有我的传位,你永远别想名正言顺做天帝!”
“父皇现下若是还想守着天帝之位恐怕有些难,帝仙叶容徒遍九重八荒,如今您做的事不知叫多少人对天界失望,若您还在位子上,只怕都要反下魔界去了,若是神仙都成了堕仙,那天界和魔界又有什么区别?”姑嵩缓步上前,伸手抚过那粗如孩童手臂的铁链,谩笑几许,话间尽是狂妄,“我仙魔两道来去自如,倒也不在乎什么名正言顺的废话,父皇若还想要天界得存,那还是仔细想清楚再回答儿臣,免得九重仙界全败在您一念之间。”他琥珀色的眼眸微转,看着浔邺似笑非笑,眉眼尽是嘲弄。
“你竟然敢勾结邪魔歪道暗害天界,你这个畜生,是小玉在背后帮你,你们在凡间一开始就以后计划好了对不对?!”浔邺怒得面色涨红,想要杀他,却奈何无间门中形同凡人,不能施法。
“父皇还是喜欢凡事都推到旁人身上,这因明明是出在您这处,反倒来怪别人的不是,儿臣听着都觉得替你羞愧。”
浔邺闻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许久才苍白开口道:“你也别想好,小玉与我已经成婚,你们无论如何都是偷情私通,永远也别想在一起,也永远别想摘掉这个帽子!”
姑嵩闻言轻笑出声,漫不经心轻道:“那又如何,母后还不是怀了儿臣的孩子?”他话间一顿,似想起了什么,言辞轻缓道:“哦,对了,忘了告诉父皇您,母后她已经生了,只是孩子现下还小,否则儿臣一定带孙儿来给您看看……”
浔邺气得面色铁青,咬紧后槽牙,面皮绷得死死的,忽而猛地闷咳一声,嘴角溢出了鲜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