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着静看她半晌,眉眼依旧清隽干净,周身气度如月色朦胧撒落湖面般清冷,可话里的要求却这般不堪,“我给姨母几日时间考虑,别让外甥等得太久。”
似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觉无力招架至极,一想到他的心思就浑身僵硬发麻得厉害。
似玉回了寝宫,便将自己关在殿中一整日,看着铺在地上的地图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急之中,这样找下去恐怕生生耗上数百年,都未必能找到,更何况姑嵩在一旁虎视眈眈。
似玉一想到一个即将险些成为她继子甚至是从小看到大的晚辈想要与她行那样的事,就整个脑子炸开了一般混乱,根本接受不了。
他在下头明明这般有分寸礼教,怎么回了九重天便全抛之脑后?
或许是她弄混了他们,姑嵩究竟不是沈修止,轻易便能分辨出来……
她伸手按了按眉心,思索了很久都摸不到痕迹,想到姑嵩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他的寝宫。
如今姑嵩就在天帝宫殿代理政务,她这几日到处寻找,他都没有阻止,说明她找得范围是不对的,他又怎会毫无行动?
正所谓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这显然很符合姑嵩的行事风格,说不准只有在那处才能寻找蛛丝马迹。
似玉想到此当即一挥衣袖,收起了地图,快步出了寝宫,眨眼间变成了一只小奶狮,在云层中飞快穿梭,速度极快,在夜色中叫人完全不可能发现不了。
转眼间便到了,寝宫中一片漆黑,果然无人,似玉径直穿门而过,进了里头便开始谨慎小心四处嗅着,小心翼翼翻找,每碰过一处地方,便原封不动摆回去,唯恐叫他发现了去。
天边月色渐浓,透过雕花窗户轻轻透进来,他的寝宫和在凡间一样简单干净,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却一点也不显得空旷,全都是高至宫殿顶的书架。
极高书架上除了些许几本书外,全都是画卷,满满当当,竟然还放不下的感觉,有些都已经很陈旧了,像是几百年前的。
似玉如今这么小小一只,吃力地强撑着大脑袋看上去,根本望不到顶。
她掂得爪子生疼,忽然想起那一次去了凡间看到沈修止那满屋子的画,一时连呼吸有些顿滞。
她顿了许久,缓缓上前叼出了一幅画卷,想要确定心中的想法,却又不敢一下子打开。犹豫了许久,终是伸爪将画卷缓缓打开。
画卷展开,里头是一个容貌艳冶的熟悉女子,她连呼吸都凝住了。
当即又跑到另外一处,挑了一幅画卷打开一看,还是这个女子,如此反复看了十几幅,全无例外,都是她。
他画了多久,一辈子吗?
她原本以为他画着画着或许就画厌了,他那时还那样年轻,说不准哪天就会遇到合心意的女子,这些画恐怕早早就已经扔了,或是随意放在哪处积灰。
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一直画下去,整整画了这么多年,或许连数都未必能在一日之内数完……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一笔一画落下去,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呢……
他是怕忘记了吗?
似玉泪眼婆娑,满心酸涩,不知他在凡间究竟苦苦熬了多久。
忽然,外头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快不慢,堪堪就要到了门前这处。
作者有话要说:死赶活赶,就早了这么一点点(t_t)苍天啊大地
☆、第17章
似玉心头大惊, 敛了自己气息,也不敢施展仙术, 当即手忙脚乱将地上的画卷收起来随手放回去, 迈着爪子想找地方躲藏,却不想这处除了画还是画, 根本没有让她藏身的地方, 亦或是没有地方可以掩护她大脑袋上。
她在殿中慌乱张望,姑嵩那厢已经伸手推开了门。
她吓得心跳都漏了半拍, 连忙飞快地窜上他的床榻上,沿着叠成方块的被子缝隙钻到了被窝里头, 一脑袋炸开般蓬松的毛完美地隐藏起来。
姑嵩进来后, 宫殿里的灯盏一盏接着一盏敞亮起来。
似玉尽量平软着身子, 软绵绵地趴在被窝里,被子里头黑漆漆一片,很有安全感, 可她还是一动都不敢动,唯恐被他发现了去。
现下已近后半夜, 姑嵩处理了一整日的政务,玉面上难免显出几分疲惫。
天界存在的问题比想象的还要多,所有的棘手问题都是一拖再拖, 到了现下已经是烫手山芋,姑嵩一上来雷霆手段解决了几桩天帝以往悬而未决的问题。
思维敏捷,敢破敢立,大刀阔斧, 一切不利于的全部果断切掉,哪怕动之其骨,可大局又把握的极准,稳得让人彻底由衷信服,完全不同于天帝保守之法。
众仙们当即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将积压着的问题纷纷抛了出来,天界的朝堂上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激烈钻研的气氛。
姑嵩这一段时日都没有多少自己的时间,一结束便已然是后半夜,他却没有半点睡意,而是坐到了案前,摊开了画纸,开始画他今日看见的,一笔一画极为认真,做他每日都会做的事,也最喜欢做的事,眼眸中又聚起了神采,似乎半点不觉疲惫。
似玉趴在被窝里维持着一个动作许久,身子慢慢有些僵硬起来,想要动弹却又不敢,耳旁只听到画纸声响,像是在作画。
一时心中忍不住腹诽,他精力怎得就这般充沛,平日政务都已经这般疲惫,还要这样硬撑着不睡,便是神仙也吃不消这般夜半折腾。
她想着又忽而想到了他说的孤枕难眠,想要和她行那档子事……还有凡间那热情的样子,恐怕真的是精力旺盛的没处发泄。
她想到这处心口绷得紧紧的,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顿时狮脸红得充血,缩卷了爪子不再琢磨下去。
她不能胡思乱想,现下又很是百无聊赖,这几日也很是操劳,累得她的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眼皮一下一下,忍不住闭了一会儿。
再猛然醒转过来时,外头已经没有作画的细微声响了。
她不由一怔,缓缓往前一点,伸出爪子微微扒开缝隙,案前已经空无一人,也不知刚头那一眯过去了多久?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头,见他不在正要钻出去,却不想他突然出现这床榻旁,似乎刚刚洗漱完,褪去衣冠,只着一身白色里衣,清润温和,就像在凡间时一样。
他微微俯身,伸手将她藏身的被子拉了去。
似玉连忙一缩,僵硬着小身板一动不敢动,他的被子叠的跟方块似的,若是摊开来,她必然会被发现,一时紧张地连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