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柏悯也没打招呼就走了,他们……好像是一道离开的。’
‘沈道长,我家小玉儿往日多有麻烦你了,不如过些时日我们在一头聚一聚?’
他眉间微微敛起,越发凝神静心,唇瓣微动,口中念着清心诀,闭目垂着的长睫微微颤动,似乎已经用尽了全力。
过了许久,周围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如深潭古井没有一丝波澜,平得像一面镜子般干净。
突然,耳旁似有女儿家轻声呢喃,
‘姑嵩……’
他猛地睁开眼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周围的场景一成不变,他依旧坐在屋子里打坐,连桌案上的纸都不曾掀动。
他静静看着前方空气,眼中没有多余的情绪。
初春的风轻轻拂来带着几分凉意,即便感觉不到冷,也不会觉得热,可他额间却起了一片晶莹的汗珠,神情有几许苍白,似乎无力至极。
半晌,他才伸手到怀中拿出了一个白布袋,取出了里头放着的锦囊。
这锦囊上头沾了些许泥点,看着有些旧,可却被保存得很好,除了不是很新,别的东西都没有磨损掉线。
大半年的时间可以淡去很多东西,甚至以为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可一旦出现,又还是那样清晰……
他静静看着,眼中神情颇为空洞,修长的手指握着锦囊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在出神。
‘道长~’声音很是委屈,还带着哭腔,听得人心口发颤。
他呼吸一窒,连忙起身下了床榻,快步下了搂,便见萧柏悯正站在客栈的台旁,
“掌柜的,可曾看见和我一道来的姑娘家,或者一只头特别大的小玩意儿从这里跑出去?”
掌柜的闻言思索了片刻,“这倒还真不曾见过。”
萧柏悯微侧着身子,余光瞥见了沈修止下来,正往他这处走来,他当即面色一阴,装作不知晓般开口说道:“掌柜的若是发现了,一定要与我说,她性子不好,早间起来时和我闹了别扭,便不管不顾跑出去了,我这下也是心急。”
沈修止闻言脚下骤然一顿,站在原地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掌柜的闻言自然而然以为他们是夫妻,当即客气回道:“我知晓,相公也莫要着急,她一个姑娘家也去不了哪,可能在外头街上闲逛,你们二人瞧着好是登对,找着了可要好生哄回来。”
萧柏悯闻言连声道是,面上带着笑往外走去,“那就呈掌柜的吉言了,我这厢再去别处寻去。”
沈修止眼眸微闪,凛冽的唇抿得紧紧的,如玉的面容虽然看不出来什么端倪,手上却不自觉握紧,手背青筋隐显,指节直用力到泛白,指间锦囊的系绳微微晃着,似乎不堪重负。
☆、第39章
长街上人来人往, 街边一家家铺子接连开门,一路而去熙熙攘攘, 热闹非常。
似玉在外头找了许久, 再也没有感觉到沈修止的气息,本来还能察觉些许, 可还是道行浅薄, 没一会儿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纤细的脚踝上带着银镯子,上头的纹路隐隐浮现出青色的光芒, 突然,脚踝处又是一下电击, 她疼得猛地往前一个跄踉险些扑倒在地。
说来也是她运道不好, 本来不过几日便能逃出来, 却不想萧柏悯找了一个捉妖师,花重金买了这一对法器,只要她离了萧柏悯手上那镯子太远, 便会一直电击于她。
似玉强忍着痛意在长街上又找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脚踝上的疼, 转身往回走去,正巧路过了一家药铺。
她眼眸一转,连忙往里头踏去, 待从药铺出来,才一瘸一拐往客栈那处去。
临近了客栈,忽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她不由抬眼看去, 便见客栈窗子里站着一个人静静看着她,日光斜斜照射下来,落在那人身上,耀眼夺目,那目光太过深远空寂,与这初春万物生长格格不入。
她顿在远处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般来回找着,却不想他就在这家客栈里……
似玉心中一喜,正要唤他,他却突然收回了视线,转身离了窗边不再看她。
似玉神情微微怔忪,心头一慌也顾不得脚疼,连忙往客栈里头跑去,衣裙层层叠叠飘然飞扬,明媚的阳光洒下,仿佛盛满了细碎的璀璨光芒。
似玉一路进了客栈直往里头冲,掌柜的见了连忙开口叫住了她,“这位娘子,你可算回来了,你家相公刚头出去寻你了,不知你有没有碰见?”
似玉哪来得及理会,眨眼功夫便跑进了深廊里头。
掌柜的见她一阵风似的跑过,直”诶”了一声,一时弄不清楚,手下算盘也不知拨到了那处,只得从头来过。
似玉跑到楼梯旁,正要提起衣裙往上跑,便见沈修止背着包袱,拿着剑往下走,见了她脚下顿住,神情冷淡看着她。
似玉见他相安无事,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被他这般居高临下的看着,又加之先前他赶自己走,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直唤道:“道长。”
沈修止视线在她面上轻轻扫过又面无表情收回了视线,继续往下走。
似玉见心头肉一步步靠近,顿时满心欢喜凑上去,伸手想要抱住他好生蹭一波。
却不想才靠近几步,他突然拿起剑抵在她肩膀上,阻止了她的靠近,眼神淡漠,一言不发。
冰冷的剑鞘抵在她肩膀处,隔着薄衣感觉到了凉意,却不及他的眼神冰冷,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让她很是受伤,直泪眼汪汪看着他。
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不愿意自己留在他身边……
沈修止完全不为所动,薄唇微动,语气平淡吐了几字,“男女授受不亲。”言罢便收回了剑,越过她身旁往下走。
似玉闻言心情很是低落,完全忽略了脚踝上的疼,耷拉着眉眼隔着几步远默默跟着。
沈修止察觉她跟了上来,脚下一顿却最终没有转头看她,提步继续往前走,仿佛她跟着还是不跟着,都与他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