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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火葬场来袭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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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一位女官步入寝宫,发现寝宫里面空无一人有些疑惑,因为就在刚才姜宸还站在这里试穿婚服。

就在女官想离去时,内室墙角的木柜里传出轻微的响动。

女官还以为有只猫躲在里面,怕猫把柜子里的绫罗绸缎抓烂,急得快步上前,一把将柜门打开。

里面将头埋在膝盖上蜷缩成一团的人被惊动得浑身一颤,抬眸看她。

女官目瞪口呆地看着躲在衣柜里的姜宸,姜宸在无声地哭,大滴大滴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沾湿了他的脸颊。

沉浸在悲伤中的姜宸有些茫然,他被沈歆的冷酷折磨到失智,不愿让人看见自己的软弱和痛苦才躲在衣柜里偷偷哭泣。

女官吓得腿一软跪在姜宸面前,将头深深埋下不敢再看姜宸,语气颤抖道:“皇后……皇后他不肯换婚服!”

无意间看见君王软弱窝囊的样子她感觉自己的头颅马上就要离开她的脖子了。

清醒过来本来还想杀人灭口的姜宸知道沈歆反抗顿时大怒:“蠢货,去把容湘找来,让容湘给他更衣!如果他还敢反抗就告诉他,朕会杀了容湘,绝无虚言!”

捡回一条命的女官松了口气连爬带滚地退下。

姜宸本来还很生气,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他会以沈歆的名义把尉家兄弟骗到宫中又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又流出眼泪。

新制的婚服已经备好,两人的婚书即将昭告天下,姜宸就在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期待着告诉,告诉云骄自己已经爱上了他,决心和他永远在一起……

但是今天却发生这样的事,姜宸凄然大笑道:“哈哈!来吧来吧!婚礼即将举行!酒宴已经摆开!”

姜宸始终认为比死亡更痛苦的方式是折磨人的内心!

这就是姜宸看见尉家兄弟和云骄偷情没有当即发作,杀死他们的原因!

尉晚叶尉长林不是爱慕云骄吗!渴望得到云骄吗!

他要这两个乱臣看着,看着自己如何独占云骄!

…………

容玉亲自架着一辆驷马大车离开宫门,城门口跪了一地以为车里坐的是姜宸的守兵。

这段时间,姜宸日益器重容玉是众人都知道的事。

其实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姜宸这么器重容玉,姜宸十岁就来到庆国为质,后来的十年时间都没有回到宛国,在宛国他毫无根基没有忠臣良将辅佐,在庆国他又备受庆国上层的排挤,兢兢战战勉强发展出一些自己的势力,却只能够自保或者逃跑。

回到宛国后,他的母族孱弱无能,提供不了丝毫帮助,只有狼子野心担忧的尉家愿意帮他,他才有惊无险的打了一个翻身仗。

但他的名声不好,世人都知道姜宸弑父杀弟的恶名,他的皇位是不稳固的,权势是倚仗尉家,为了转移国内的矛盾和舆论同时他也看出庆国政治内部的孱弱和混乱,他发动战争攻打庆国。

只是姜宸赢了后依旧是个孤独的帝王,他的孤独来自于他没有真正信任可靠的属下。

姜宸很了解容玉,知道这是一个能安邦定国的股肱之臣,他本来是庆国的臣子,庆国亡了后他叛庆投奔姜宸,容玉被庆国旧臣所厌恶被宛国权贵视为眼中钉,这样一个有能力的孤臣是姜宸手中最锋利的宝剑。

即便这把宝剑同时有割伤自己的风险,姜宸也不得不用。

在知道尉家兄弟和沈歆勾结谋反时姜宸必须要除掉尉家兄弟,同时要除掉军队里尉系的将领,而这件事需要容玉的参与和帮忙。

容玉架着的车是空的,门窗紧掩着,这辆驷马拉着的大车是天子车乘,看到的人都以为姜宸外出,然而一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此刻姜宸还在宫中。

姜宸没有告诉容玉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把一枚能调遣军队的虎符给容玉,让容玉去城外的军营把尉系的将领全部关押起来。

容玉却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沈歆曾通过容湘告诉容玉,尉家有反心。

姜宸此刻的举动就是告诉容玉,尉家现在有变!

虎符在手的他自然不会乖乖听从姜宸的安排,他必须做些什么,好把宛国的内政搅个天翻地覆!

容玉架着车,表情平淡,内心的情绪却剧烈翻滚着,他等不及了,甚至握着僵绳的双臂都不自觉地发抖,容湘曾隐晦的告诉容玉,姜宸已经准备好了帝后规格婚礼,而皇后的人选不是云汐!

马车远去后,守城门的将士中有一人离开。

尉晚叶俩兄弟得知姜宸离宫的消息后不久,宫中的沈歆派人送信约他们两个来宫中,说偷偷拿到一枚姜宸的虎符要给他们助他们起事。

虎符是很重要的东西,谁拿着虎符谁就可以命令军队,军队甚至无权利质疑,要做的只能是服从!

哪怕是皇帝亲临,军队也只听从拿着虎符的人!

姜宸的十万大军,只有三成是他们能直接控制的,虎符这个东西对尉家兄弟太重要了!

此时姜宸又出宫了,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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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歆拿到可以扳倒姜宸决定输赢的虎符后,尉晚叶和尉长林派人通知自己的党羽后,不再犹豫立刻进宫,熟门熟路往沈歆的寝宫去,推门便是一片灼目的红……

脸色苍白的沈歆穿着一身正红色的无比华丽的皇后婚服坐在席上。

而他身边站着同样穿着红色婚服的姜宸,一脸阴冷目光沉沉看着他们。

尉长林尉晚叶大惊,尤其是尉长林手一下子抚在腰间的佩剑上,几乎下一秒就要拔剑暴起。

随着他的动作层层帷幔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姜宸为了对付他们,尤其尉长林这员猛将,在殿中埋伏了不少刀斧手,殿外还有弓弩手。

知道大祸临头,尉家兄弟脸色都很难看,还是尉晚叶镇静一些,知道现在的处境不妙恭恭敬敬朝姜宸行礼,脸上皮笑肉不笑:“不知陛下召见有何要事?”

姜宸道:“尉卿果然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乱。”

他这话算是讽刺了,毕竟尉晚叶胆大包天,连天子的禁脔也敢染指。

尉晚叶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沈歆,见他穿着只有宛国皇后结婚时才穿的婚服心往下沉。

一直以为姜宸只是贪色,没想到姜宸是动了真心要娶云骄做皇后!毕竟姜宸亡了云骄的国,杀了云骄的父皇!隔着这样的血海深仇姜宸竟然要娶云骄!

沈歆垂目,不去看所有人,似乎对姜宸给自己准备的这场戏没有任何兴趣。

只有姜宸冷笑:“他连自己都保不住怎么会去保你们!”

闻言尉长林再也忍不住了,立刻抽出剑刃,满脸杀气厉声道:“我的剑锋也未尝不利!暴君受死!”

从庆功宴那次后尉长林忍了几个月,从来没有光明正大真正拥有云骄,只能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偷腥!一直把云骄视为媳妇的尉长林见姜宸要娶自己媳妇爆发了!

尉晚叶知道拦不住自己的弟弟,他干脆也拔剑。

帷幔后的刀斧手纷纷出来,与尉家兄弟厮杀在一起。

兵戈激烈相交没入肉体发出沉闷的劈砍声,尉长林勇猛无比,一路砍翻数十个刀斧手直奔姜宸而去,尉晚叶则在他后面与袭击尉长林背后的刀斧手厮杀!

越来越多的刀斧手出现,尉家兄弟越来越来吃力时,姜宸提着王剑下场了。

沈歆终于愿意抬一下眼皮看看这场热闹的戏,他默默看着尉长林两个作困兽之斗,看着姜宸下场彻底把两兄弟打败。

最后浑身鲜血淋漓的尉长林尉晚叶被绳索捆得紧紧的,扔在席下不远处,所有刀斧手都退出宫殿。

姜宸走向沈歆,他的婚服也沾了血,有自己的也有尉家兄弟的,他肩膀上和手臂上都有狰狞的伤口。

他向沈歆邀功,指着手臂上的伤口说:“这是尉长林刺的,作为回报我在他胸口上刺了一剑!”

他指着肩膀上的血洞道:“这是尉晚叶刺的,我砍下他的右臂!”

他最后指着自己的手下败将大笑道:“你的奸夫活不成了!”

在沈歆自始至终的沉默和冷淡中,姜宸慢慢笑不出来了,他握着沈歆的肩膀心痛道:“你为什么没有一点反应呢?!”

他指着气息奄奄的尉家兄弟不甘道:“你的爱呢?你不是说什么将终身托付给他们吗?”

“哈哈哈……”

有人笑了,姜宸扭头看向地上的尉长林。

尉长林像是看见天大的笑话,放肆大笑,鲜血浸湿他胸前的衣裳,他整个人都像倒在血泊中一样。

姜宸恼羞成怒:“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

尉长林戏谑道:“见有人处境不妙,自然觉得可笑。”他笑帝王的失控。

连素来沉稳淡然的尉晚叶也在笑。

姜宸脸更黑了:“你又笑什么?”

尉晚叶面带嘲讽:“笑局中人痴愚,看不清自己!”这是笑姜宸的蠢。

两兄弟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齐齐道:“你以为他爱你吗?!”

刹那间姜宸脸上血色尽失,被两人质问的话逼到悬崖边。

他在这一刻才恍然大悟云骄不是云汐,受到伤害可以被弥补。

云骄甚至不是以前的云骄,姜宸感觉不到他的爱,他只感觉云骄软绵温和的皮子下尖锐冰冷的刺。

他做这些的意义何在,究竟是宣告所有人云骄只属于自己,还是希望云骄能爱自己。

两者并存,却不尽人意,姜宸始终不敢深思其中原因。

姜宸嘴唇都气得发抖:“难道他就爱你们吗?”他急了他慌了。

笑声戛然而止。

尉晚叶看着一脸冰冷的沈歆叹息道:“自然不爱。”他何曾没看出沈歆的虚与委蛇。

他直视姜宸坦然道:“是我自己要喜欢他的,我爱他!所以他想要什么我就去做!”

尉晚叶真的很爱沈歆了,一心想要得到他,不择手段地满足沈歆的要求。

连尉长林也很清楚沈歆的利用和伪装,他有些失落看着沈歆:“我见过他许多次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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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死后他能为我流一次就好了。”

他喃喃道:“哪怕是装出来的也好………”

姜宸被这样直白的爱意惊得方寸大乱,忍不住去看沈歆的反应,他怕沈歆被感动,却见沈歆神色冷漠不由得生出同病相怜的悲哀感!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小心翼翼的哀求。

“只要……只要你说你是被迫的,朕一切都既往不咎,以后我们在一起……”

他还是无法接受沈歆不爱自己的现实。

沈歆有短暂的失语,他始终不明白姜宸的爱意,只觉姜宸的情绪来得剧烈而汹涌,如同海啸般裹挟着他。

眼前的闹剧他也不明白姜宸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沈歆觉得荒唐又滑稽忍不住笑了,嘴角勾勒出冷冷的真正意味上嘲讽的微笑。

“在一起?”

沈歆笑吟吟道:“可是,我甚至从未爱过你。”他眼中的冷漠和嘲讽清清楚楚暴露无遗,使他如冰雪一般,令人感到彻骨的寒与清冷。

究竟在何时,曾经对自己痴心不已的爱人深情转薄,全然变心,深恶痛绝到要至他于死地。

怒火灼烧着姜宸的灵魂,沈歆的话冲散他最后一丝清明。

他愤然将沈歆一把推倒在地,开始撕扯沈歆身上的衣服。

姜宸扳开沈歆的双腿声音阴冷又压抑:“我本来想怜惜你,可你是个没有心的人!”

沈歆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压在姜宸身下,他失声尖叫:“姜宸!”

下一秒姜宸就无情地将他彻底贯穿!

“我在!”

尉家兄弟眼睁睁看着,虚弱到说不出来话,呼吸一点一点轻了。

沈歆痛苦地呻吟着,这样的情事对于沈歆来说几乎是凌迟般的痛苦。

这个和他有着血海深仇的男人是他一直要逃离,要报复,要挫骨扬灰的存在。

姜宸看见沈歆含着泪的模样,心里酸酸的,他之前觉得沈歆本来就很好看,哭起来更好看,但现在却心疼起来。

为什么就不爱了呢…………

为什么自己总是不如意,幼时成为质子扔到庆国受尽欺凌,好不容易回来父皇出尔反尔宠爱庶弟视他为弃子,甚至要把自己送回庆国平息云琮的怒火,自己只得造反,成功登基却背负弑君弑弟的恶名。

云骄是自己恨了多年的人,这个人明明曾经那么卑劣不堪无耻恶毒,自己却爱上了他,可在爱上他之前自己亡了他的国,杀了他的父亲,甚至把他送到别的男人床上。

他的一生如此可笑,上天如此残忍,让他阴差阳错的犯下这样的错误,使自己所爱之人憎恨自己,永远得不到原谅。

姜宸喃喃道:“云骄……云骄……”

沈歆被逼到极致,他脑袋一下一下往后面的席子上砸,神智几乎错乱:“我不是云骄!别喊我云骄!”

他为什么是云骄!他明明是沈歆,他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的故乡遥远到此生都回不去!

姜宸以为沈歆又像那晚一样,痛苦到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云骄,不愿意被自己爱,他强忍泣声:“你是云骄!”

如果不是云骄那会是谁呢?姜宸不信鬼神,在他眼中云骄只不过性格变了许多。

绝望的沈歆终于哭叫出来:“我是沈歆!”

“沈歆?”姜宸错愕停下动作,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心里一团乱麻。

什么沈歆?沈歆是谁!

沈歆陷入歇斯底里的悲鸣和哭泣,他哽咽道:“我要回家,我想我爸妈了,他们一定也很想我……”

姜宸强忍哀痛:“你父皇母后早已经死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家人!”

沈歆无助地摇头,眼泪不断流淌:“你不是!我不爱你!”

姜宸双手捧沈歆的脸,艰难道:“我……”

他想说我爱你,可沈歆痛恨厌恶的眼神深深地扎穿他的内心。

姜宸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滑过脸庞,砸在沈歆的皮肤上。

迟钝的沈歆还分不清状况,他以为姜宸是迟来的深情,看着悲痛欲绝的姜宸他哭道:“我不是你恨的云骄,我是沈歆,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我才来一年多!”

“你杀了我吧,别折磨我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慢慢收住泪水的姜宸认真想了想迟疑道:“你是沈歆?”

沈歆绝望地点了点头,他一直担忧自己的真实身份曝光被当妖怪杀了,他怕死,因为他回不了家,在这里死就真的死了。

现在他坚持不下去了。

姜宸心跳渐渐快了,重复道:“你是沈歆!你不是在骗我?!”

如果自己爱的人是沈歆!那么亡国之恨杀父之仇,岂不是……

姜宸心跳越来越快,呆呆看着哭到崩溃的沈歆,小心翼翼道:“沈歆?”

沈歆抬眸看他,却看见姜宸忽然开心起来,抑郁不虞的情绪一扫而光。

姜宸把自己的东西从沈歆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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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出来,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散落的外袍盖在沈歆赤裸的身体上。

他明明紧紧抱着沈歆舍不得撒手,面上还是彬彬有礼道:“之前多有失礼,沈公子勿怪……”

他伸手把沈歆散乱的鬓发撩到耳后,企图把几乎被玩坏的沈歆整理好。

然后他又按耐不住道:“在下仰慕沈公子至深,愿聘为妻,终此一生,白头偕老……”

想起沈歆是个男子,他又许诺:“我此生唯你一人,绝不会委屈你。”

这位帝王被喜悦冲昏头脑,开始幻想沈歆会爱上他,他沾沾自喜道:“我会退兵,在位一日永不侵犯庆国,而且江山是我的自然也是你的……”

姜宸并没有说谎,他是真的那么打算。

他以前只觉那些为了妖姬而亡国的君王太蠢了,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会因为迷恋一个人而把江山都败掉

可姜宸现在一想到自己可以给沈歆的东西,就兴奋得头皮发麻!

这并不是为了炫耀和虚荣,自幼以来身处糟糕危险的处境让姜宸有种深入骨髓的危机感,他工于心计,对待任何人任何事他都图谋利益和回报,即便云汐这样单纯的人他都毫不留情。

可唯独沈歆不同,在沈歆面前他计较得失的理性一点点消失,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沈歆,让沈歆看到自己可以给他任何东西。

姜宸知道自己完蛋了,他会因为讨好沈歆而把江山都败掉,甚至可能连性命都丢了。

他笑着,笑容里一种不可理喻的疯狂和偏执。

“我爱你……”

他轻声道,伸手摸着沈歆的脸,对于沈歆的爱沉溺到连骨头都开始颤抖。

沈歆眼巴巴看着疯狂的姜宸,忽然问道:“你爱我什么??”

他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几个月时间姜宸突然说爱他。

姜宸认真道:“你说过的,丘比特必须蒙上眼睛。”

他在某些瞬间真正触碰到沈歆的灵魂,并为此爱慕难舍。

姜宸说:“我会用一生来回答你。”

面对倾诉爱语的姜宸,沈歆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笑声,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大,寝宫里肆意的笑声越来越清晰。

沈歆笑得肩膀都在抖动他指着自己对一脸茫然的姜宸道:“你爱我?”

姜宸眼眸如同被惊动的小兽,看上去有些慌张又有些纯洁,就如同他青涩又浓烈的爱,其实他也才二十岁出头,比沈歆真正的年纪还小三四岁。

沈歆问完不出意料看见姜宸红着脸点了点头。

一种可笑荒谬的情绪浮上心头,沈歆实在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杀了云琮?为什么要灭了庆国,为什么要对我用刑?为什么给我下药?”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如果姜宸是对待仇人,沈歆还可以理解,但姜宸说爱他还伤害他,他就不能理解了。

沈歆直视姜宸的眼睛,轻声道:“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

就在刚刚还以为沈歆不是云骄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的姜宸,被沈歆的话震惊在原地。他看着沈歆突然明白过来,眼前人是他已经被抛弃过,被折磨过,被辜负过的爱人。

所有的伤害不会轻易被弥补,甚至不会被原谅,沈歆说不爱他了,是因为真的没有爱过他,他不会原谅自己。

脸色惨败的姜宸喉咙干涩到说不出一句话,往事一件件掠过脑海,一幕幕画面都放大几乎挤爆他的眼球,回想起沈歆含着泪求他饶过自己的眼神,姜宸被刺到一般,瑟缩一下。

他声音沙哑:“那时我还没有真正爱上你,我会补偿你,我会永远爱你……”

他徒劳地一遍一遍说着,说到最后已然失声,接近哽咽。心也一点一点沉到海底。

爱意汹涌的尽头是悲哀满地的碎玻璃。

一切都来的太晚了,沈歆也是,爱情也是。

沈歆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好冷,你抱抱我吧。”

被折磨到神情恍惚的姜宸一呆。

沈歆垂目,尽显温情脉脉之感,又重复道:“我好冷……”

说着他主动将手臂抱在姜宸的脖子上,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

这是被原谅了吗?巨大的惊喜砸得姜宸表情一片空白,他像喝酒喝断片了的人一样,整个人都飘飘然然。

就在姜宸被狂喜冲昏头脑的时候,沈歆手指动了动慢慢举起拔下自己头上的一支簪子。

宫女把他打扮得像个成婚的女子,发髻都挽成女子样式,上面插了一些固定头发的簪钗。

简直就是耻辱!

与此同时姜宸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不远处胸膛都没有起伏的尉家兄弟身上,肩膀和手臂伤口的疼痛又清晰起来,他的目光渐渐凝固……

沈歆心如草木,擅长虚与委蛇,最是无情。

意识到沈歆又在逢场作戏的姜宸惨笑着,捉住沈歆拿着簪子要刺进他脖子的手。

姜宸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沈歆:“我该如何面对你?”

沈歆语气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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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你死了我就原谅你。”他必须杀人以祭奠所有的痛苦。

姜宸眸底是晦涩顽固的灰,语气温柔:“朕偏不如你愿,朕要同你情深意长,长长久久过完这一辈!”

沈歆表情瞬间扭曲。

外面传来厮杀声,有人在殿外喊话。

“容玉带着叛军造反,已经攻入皇宫!”

姜宸也不管,眼里只有沈歆,甚至不看一眼外面的叛乱。

沈歆听到外面的吵嚷心里顿时一喜,大呼起来!

“容玉!”

姜宸气个半死,眼神凶恶起来,伸手去捂沈歆的嘴。

“沈歆!不准喊别人的名字!”

沈歆伸手去扳开姜宸捂着自己嘴的手。

姜宸干脆低头狠狠亲在沈歆嘴唇上,却反被逼急了的沈歆反咬一口,嘴唇被咬出一个口子。

吃痛的姜宸捂着自己渗着血的嘴,呆呆看着身下狼狈不堪喘息的沈歆。

这是沈歆正文完

姜宸看着一脸认真的容玉,嘴角勾出嘲讽的冷笑。

“那你知道你现在所效忠的人并不是云骄吗?”

姜宸不信鬼神,自然不会想到什么借尸还魂,他只觉得是真正的云骄已经不知所踪,自己所爱之人或许被人利用或者被人胁迫才冒充云骄。

他也看出容玉对沈歆怀有一些不可告人的情愫,一想到如此,姜宸的五脏六腑被牵扯得生疼,是那一晚吗?自己把沈歆当成云骄下药送给容玉………

沈歆缩成一团,不敢去看容玉的脸色。

对呀,即便身体是云骄的,可自己的灵魂总归不是。

容玉想要保护的人是云骄才对……

容玉眼睛微睁,有些错愕:“你在胡说什么!”

姜宸将身后缩成一团的沈歆扯出来逼沈歆直视容玉。

“说你不是云骄!”

可倔强的沈歆偏不如姜宸愿!咬着牙道:“我是云骄!一直都是!”

容玉拔出剑,剑指姜宸,温文尔雅的君子咬牙切齿道:“放开他!”

姜宸松开沈歆,已提着王剑,一步一步下阶。

他大笑道:“来吧!赢了我,他就是你的!”

俩人相对而立,争锋而对,原本就紧绷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见姜宸带着杀伐之气而来,容玉制止了想一拥而上的手下们,他目光坚定道:“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

沈歆看得目瞪口呆,急忙朝容玉大喊:“容玉你在想什么?!”这种事情肯定是一起上,赶紧杀了姜宸。

“陛下恕罪!我容玉还没有卑鄙无耻到与一个受伤的人决斗还需要旁人帮助!”

容玉清澈的目光反而是让心急如焚的沈歆说不出来话。

姜宸在刚才和尉长林他们决斗中受了很重的伤,身上的喜服已经血迹斑斑。

沈歆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觉得容玉是知道现在不是讲道义的时候,所以他不知道容玉为什么执意和姜宸决斗。

看着沈歆关心容玉安危,感觉自己已经在这一刻就输得一败涂地的姜宸惨笑着举起剑。

毫不退缩的容玉迎着剑锋而上,他武功不如姜宸,不过姜宸此刻受了伤,俩人相对厮杀,一时间胜负难解难分。

两名宫装女子趁乱闯进殿中,看见里面的情况大惊失色。

容湘着急道:“我哥打不过他的!”姜宸的剑术比容玉好很多。

之前她给沈歆换好喜服后,偷跑出来找云汐帮忙劝阻姜宸,途中遇见乱兵躲了一阵子,所以来得晚了。

而云汐手中握着提了一路用来防身的长剑,面对眼前的场面又踌躇起来,慌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经历了那么多,理智告诉她是应该帮助容玉的,可很多无论是美好还是痛苦的记忆瞬间掠过云汐的心头,让她难以割舍,下定不了决心。

沈歆眼睁睁看着姜宸血越流越多也越来越疯狂,容玉逐渐被压制,身体多处都被刺伤,姜宸更是如血海里捞出来一样,也不知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

眼看姜宸将剑刺向容玉的胸膛,而容玉因为牵扯到伤口的动作越来越慢,沈歆惊慌失措,只是他现在虚弱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对手持利剑还在犹豫的云汐尖叫道:“云汐!杀了他!”

这句话是沈歆用尽全部力气几乎撕心裂肺地吼出来的,姜宸听得明明白白,动作一滞。

云汐呼吸急促,眼睛死死盯着姜宸的背,终于她举起剑狠狠刺了下去!

利刃没入温热的肉体!

姜宸想笑,却再也没有力气扯动嘴角,嘴角不断涌出血液。

整个世界一下子无声寂静,人潮一下子远离他,缤纷的色彩苍白凋零。

他失去所有的光,世界又成了黑的。

好冷……他发出无声的长哭,他还是失约了,无法和沈歆永远在一起。

云汐怔怔松开剑看着姜宸倒下,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看着自己的双手,紧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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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踉踉跄跄跑向沈歆,然后扑进沈歆的怀中大哭起来。

“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狼狈地将脑袋埋在沈歆怀里,沈歆犹豫了一下,伸手抚摸她的发髻。

“没事了,妹妹……”

容玉走向沈歆,他受了伤身上也沾了血,不敢去碰沈歆,怕弄脏了沈歆。

沈歆却以为他在意之前姜宸的话,刚想自暴自弃说自己的确不是云骄。

容玉将委屈的沈歆揽入怀中,叹了一口气:“不用解释了,如此相差甚远我早该意识到……”

没等沈歆反应过来,他轻声道:“我好想你……”

沈歆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我们在一起……”

完结章

云琮对沈歆是彻底绝望了,自那句惊天动地的“予独爱莲”后沈歆行事越来越荒唐,和年轻臣子厮混。

他不是没想过办法,甚至想过给沈歆强行娶妻。

沈歆也是被老爹折磨得不轻,明明都知道自己和容玉在一起,还非逼自己娶容玉的妹妹容湘。

被逼急了沈歆开始闹绝食,差点没把自己饿死,这场闹剧才落幕。

云琮不想把太子逼死,一跺脚一咬牙,重新选妃,给自己选!

真应沈歆之前说过的老话,大号养废了只能养小号了。

云琮甚至考虑过让云汐将来的孩子在沈歆百年后继承皇位,可云汐也不听话,比沈歆还有主见。

云琮含泪充盈后宫。

…………

“父皇明明不过四十岁,却一直孤零零的,我都心疼他。”沈歆咬了一口容玉递过来的水果,清甜在口腔里蔓延,他满足地眯上眼,狠狠饿过一回后他每次吃东西都有幸福的满足感。

容玉弯着眼睛:“父亲打听到消息,我的妹妹也被选中入宫了……”

沈歆大惊,顿时被呛到,咳嗽得脸都红了:“咳咳,容湘要成为我父皇的妃子?!”

容玉摇了摇头:“不是,容湘早许给了曲家,她快出嫁了。是我另一个妹妹,她是父亲的妾室所生,性子温柔乖巧,她曾见过陛下,是自己要求参加选秀的…………”

容玉出身钟鸣鼎食的世家,族群庞大,他光嫡亲的兄弟姊妹就不少,更别提庶兄弟姊妹。

想起那个温文尔雅的容丞相,沈歆憋着笑:“没想到你父母还挺厉害,生了那么多。”

这个时代娱乐匮乏,有钱人无处消遣,可不就只能关门造娃。

容丞相的妾室不多,耐不住容雅生育能力强。

容玉显然不能被开这样的玩笑,涨红了脸,羞得几乎要掩面而去。

沈歆伸手折下床边小柜子上花瓶里摆放的一支海棠,又拽住几欲落荒而逃的容玉衣袖,嘴里叼着海棠的枝凑近容玉的脸,海棠的枝条不长不短,枝头上娇艳欲滴的垂丝海棠,妖艳的粉红色在花瓣上层层渲染,无比风情。

就在容玉以为沈歆要亲自己而慌乱羞涩之际,沈歆偏过头微微避开与容玉的正面相对,在容玉几乎擦肩的距离,枝头上的海棠花轻轻碰上容玉的唇。

这若即若离的距离,极度暧昧又极度浪漫。

沈歆半开玩笑着撩拨道:“不知容公子能否让我怀上,也省得我老父亲操心。”

容玉抱起沈歆往床榻上走。

………………

沈歆的节操是一点一点没的。

他和姜宸尉晚叶尉长林三个都厮混过。

虽然是酒后乱性,但沈歆也不讨厌他们,还想着重用他们。

所以沈歆白天把他们当臣子,晚上把他们当妃子,只不过他是被压的那个。

容玉虽然是醋罐子,但容家家教甚严,见容玉和沈歆在一起后就把容玉往母仪天下的正宫皇后方向培养。

建设理想国之路漫长遥远,沈歆没有节制的玩了一段时间,痛下决心开始禁欲,他揉着因为有些肾亏而酸痛的腰肢,劈头盖脸地挨个骂人。

直到轮到容玉时,沈歆才歇了火气,和颜悦色道:“听说容湘最近生了一对龙凤胎,今天要带着孩子回来省亲,我和你一起回家去看看……”

尉长林不服气:“明明容玉也缠着你行床笫之事,你怎么不说他?”他嫉妒了,坏事都是一起干的,怎么就容玉不挨骂。

尉晚叶手臂捅了捅他,低声道:“你打不过他,别惹事。”沈歆对容玉的偏爱是众所周知的,尉晚叶心里再发酸,也只能接受。

他目光转到姜宸,看见姜宸语气无比自然地插入沈歆和容玉的谈话。

姜宸一脸怀念道:“没想到容湘都生孩子了,我还记得幼时她追在你和容玉身后的样子,个子小小的,像个矮冬瓜。”他和沈歆容玉一起长大,自然接触过容玉的妹妹。

沈歆听了,也唏嘘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复返。

姜宸趁机道:“好久没见她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比谁都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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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歆自然而然道:“我们当然要一起去,这样你就可以看见她。”

就在尉晚叶尉长林失落无比,觉得被沈歆扔下时。

走到门口的沈歆回头看他们,皱眉道:“愣着做什么?你们不想去吗?”

两兄弟反应过来便一笑,跟随上去。

几人同行,彼时外面的日光热热烈烈,时光无限美好。

平行世界的另一种可能

沈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了,正踩着一个少年打算解裤子准备往人家身上撒尿。

那少年看起来十岁左右,身材瘦弱鼻青脸肿,眼眸沉沉,直直盯着沈歆。

一脸懵逼的沈歆还没反应过来,穿着龙袍的皇帝急匆匆跑来,开始训斥太子越来越顽劣,做事越来越过分,这样欺负别国的皇子。

这些话沈歆都没有听见进去,浑浑噩噩拔腿就跑,他要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然后他就不小心掉湖里了。

还是那个被沈歆踩在脚下的少年反应快紧跟跳下去湖,把沈歆捞上来。

跟上的皇帝老爹看着浑身湿漉漉昏过去的沈歆又是担忧又是生气,他以为是孩子气性大,受不了委屈才跳湖,怒得不知如何是好。

没想到沈歆是跑太快没刹住脚步一头栽到湖里。

落了水的沈歆病了几天,才好起来,同时他也有了之前的记忆,知道自己穿越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成了庆国的太子云骄。

沈歆心情很不好,他不想当什么太子,他想回家。

宫人端来沈歆的汤药,大抵云骄的脾气不太好,沈歆说想自己喝药不需要宫人喂,宫人误以为自己得罪了太子立马就跪下求饶。

沈歆吓了一跳,自己也没说什么呀,此刻正逢公主云汐来探望他,还是云汐主动接过药碗,让宫人退下。

沈歆看着一个小妹妹端着药碗要给他喂药,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会喝,不需要人喂。”

他都二十六岁了!

云汐不说话,只是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沈歆。她年纪不大,八九岁,长得粉妆玉琢,可爱娇俏。

沈歆却被小云汐萌到,他家之前就他一个孩子,沈歆一直就想要一个妹妹,直到他穿越过来的前几个月,沈妈作为高龄产妇生了一个女婴,沈歆高兴得不得了,给小妹妹买了不少漂亮的小裙子,可惜没看见妹妹长大一点穿上,就来到这里。

于是他乖乖喝云汐喂过来的药,心里终于开心一点了。

他看过自己的脸,和自己少时的一模一样,沈歆有些怀疑自己是身穿。

刚喝完药,皇帝云琮就来了,看见云汐也在,皱着眉道:“你怎么也来了?快回去。”

云汐红了眼眶,跑开了。

“她是来关心我的,你怎么这样把她赶走啊?”

沈歆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他爸就很疼他的小妹妹视为掌上明珠,怎么这个皇帝还重男轻女?

云琮一顿,语气微微软和一些:“她身子弱,别染了你的病气……”他其实是关心云汐,只是很少表达出来,甚至完全不说。

沈歆有些奇怪看着这位想亲近女儿却胆怯的父亲。他后来才知道云琮因为当年妻子生云汐难产而死,心里面对不了云汐。

担心伤孩子自尊的云琮扭扭捏捏半天,才说自己要给太子找个太傅,教育他。

“朕之前太娇惯你,现在你该长大了,要慎养你的德行,跟太傅学治国理政的道理,以后庆国才不在你手里败掉。”

沈歆傻眼了,他去年才考研上岸,结束近近二十年的学习生涯,才当上老师,准备教育祖国的花朵。

怎么又开始学东西?!

然云琮决心已定,沈歆欲哭无泪。

同时云琮说要给沈歆选一个伴读,时时督促他。

沈歆对自己将来的小伴读不感兴趣,只是问自己刚穿越过来正欺负的小少年情况。

云琮黑了脸:“他来的这段时间你一直针对他,朕打算让他搬宫外去住,但是他拒绝了。”云琮也不明白那敌国质子心里什么想法,他怕太子把人玩死,结果人还眼巴巴粘上太子不肯走。

沈歆:“啊?”

姜宸既然想留在沈歆身边,云琮一想干脆就让姜宸和沈歆一起读书。

导致沈歆再见到姜宸一直怀疑姜宸有受虐倾向。

而且沈歆觉得姜宸很奇怪,很沉默,时常用一种特别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像是害怕,又想靠近……

太子侍读容玉就正常多了,虽然也年少老成,但脸皮薄,年纪比他大一轮不止的沈歆就喜欢逗他,看着面红耳赤的容玉就觉得特别好玩。

妹妹云汐也是很可爱的小家伙,表面淡然冷清,实际上也脆弱。

一次云汐偷偷哭让沈歆无意间看见了,沈歆追问后才知道云汐的生日快到了。

这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宫中从来不给云汐庆生,只有太子的生日才大操大办。因为云汐的出生是伴随她母亲的死亡,云汐每年生日那天云琮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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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外伤心,没有人愿意触霉头说该给公主庆生。

沈歆也顾及难过的云琮没有提起,云汐生日那天他偷偷带着云汐出宫玩,云汐的生日逢庆国的花灯节,沈歆带她看河边飘流的花灯,还买了好多漂亮的花灯给云汐,让云汐在花灯上写上心愿。

彼时一盏盏漂亮的花灯铺满整条河面,载满无数美好的心愿,流动着如同夜空之上璀璨的星河。

河边游人如织,熙熙攘攘,沈歆蹲在青石板上一边数着河灯,一边轻声和云汐说了一句“对不起”。

云骄是个熊孩子,沈歆知道云汐曾经总是被云骄欺负针对,他希望云汐能开心一些。

满河的烛火映在云汐的眼中,照亮她沉寂的眼底。

她浅浅笑了一下。

沈歆是在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来的这个世界很眼熟。

当时夏夜清长,满地的清辉,失眠的沈歆持着烛火与容玉同行。

其实沈歆也知道如果自己去找姜宸,让姜宸深夜陪自己出来散步,姜宸肯定不会生气,但沈歆还是想见到容玉。

好在容玉也没有生气,反而披上衣服出来。

东宫有长满竹柏的小径,竹叶潇潇,月华倾泻,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

两人踩着树叶的影子,缓步而行,轻声细语。

月色很美,风也温柔,容玉的目光有意无意总是落在身侧之人,沈歆若是看他,他便移开目光,耳朵却热了。

沈歆抬头,看见漫天的星河,便高兴得指着天上的北斗七星给容玉看。

“我幼时总能看见北斗七星,却不识它,只觉得这连在一起的勺子形状星星很特别。”后来沈歆的故乡大跨步进入现代化,光污染让城市中的人很少看见满天的星辰。

容玉看着天上的北斗七星,他虽然不明白沈歆的喜悦,但也为沈歆的开心而感到开心。

两人互相一笑,长夜温柔又宁静。

笑着笑着,沈歆表情一点一点空白,呆若木鸡地看着天上的北斗七星。

这里为什么会有北斗七星?!

他语气有些颤抖问容玉:“你知道庆国之外,四方都有什么吗?”

沈歆脑子里一片混乱,想起很多片段,

这个世界白天有太阳,晚上有月亮,有四季春冬。

看上去觉得很正常对吧,但沈歆曾经有一段时间对天文特别着迷,如果这个所谓的异世界不是地球,它为什么会有像月亮大且质量相同的卫星?为什么定标在离太阳不近不远的地方发育出文明?

更离谱的是这里有北斗七星!

容玉没有察觉沈歆脑海里席卷的风暴,开始给沈歆科普:“天下之广,尚且不能探明,庆国居中土,为天下中心,北方是庆国,北方之极是峨峨冰雪,西方之害,是千里流沙,五谷不生,东方之极是无边的海,南方之极是密林沼泽,野人蛮夷,卑湿酷热…………”

北边的冰雪,东边的海洋,西边的沙漠,南边的密林!

这不是自己国家特色的地理位置吗?!沈歆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在这里呆了那么久,日子虽然过得舒舒服服,心里还是没忘记回家!

但是他现在回不去了……因为他就在地球上,而且在华夏大地上,这里的文明依旧璀璨,并且逐渐向中国的古代文明靠拢,不论语言还是文字。

可这里没有唐宋元明清,也不是秦汉,春秋战国不复存在,夏商周都没有出现。

他回到的时间节点连尧舜禹的传说都没有!

容玉有些担心:“殿下,怎么脸色不太好?”

他怕沈歆是凉风吹着了,解下一件外衣披在沈歆身上。

沈歆的确感觉有些冷,忍不住将容玉的衣服裹紧一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我曾经看过一本书,叫《果壳中的宇宙》,是一个叫史蒂芬·霍金的人写的。他说宇宙可能不止一个,这个世界存在无数互相平行的宇宙,有些宇宙或者会非常类似……”

宇宙无垠,世界无限,他来到了一个离故乡近在咫尺却再也无法回去的地方。

他抑制不住地哽咽着,离家已经多年,何时才能回家。

前世沈歆最爱的英文民谣是《五百英里》。

歌词里写惆怅的旅人坐上火车,离家乡一百英里,二百英里,三百英里……渐渐远去。

现在他离家乡何止五百英里。

纵使云琮对他很好,云汐很乖,姜宸很体贴,容玉也很好,但他的内心永远漂泊无定,没有归属感。

容玉不知道那位被禁锢在轮椅上四十多年的史蒂芬·霍金,但感觉到沈歆内心深刻的孤独,于是心一紧,忍不住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沈歆一呆,他想家想到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正经的容玉突然说这么一句把沈歆逗乐了。

“你怎么学姜宸那般油嘴滑舌!”

姜宸可比容玉嘴甜多了,沈歆后来和他说起那本书时,姜宸直接就懂了沈歆的意思,也明白沈歆是异世之人,并不像他是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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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一世。

他是作为质子来到庆国的那天重生回来,也遭受过云骄的欺凌,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因为他等来了沈歆,沈歆早来了很多年。

那日沈歆喊的那句杀了他,让姜宸心中的伤口很多年了一直没有愈合好,他还是笑着对沈歆道:“纵有无数世,我只求这一世,只想和你在一起。”

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你,感谢你能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即便这辈子的结局和上一世相同,我仍旧避无可避走向你。

大概没想到姜宸是喜欢自己,一直以为姜宸别有用心才讨好自己的沈歆沉默了。

在意识到自己还在地球但无法回去的沈歆悲伤了很久,很多人看在眼中急在心里,还是容玉邀请沈歆去游山玩水散散心,真正解开沈歆的心结。

出城的道路上坐在马车里的沈歆看到路边的百姓无不拿着农具去城外耕种,唏嘘道:“农夫勤于稼穑,却总是饿肚子啊。”

即便是身份尊贵如太子,沈歆也感受到古代落后的生产力。

庆国以小农经济为立国基础,百分之九十九的百姓职业是农夫,一辈子都在土地上挣饭吃,可辛辛苦苦耕种一年到头来也勉强温饱,没有余钱可用,家里最值钱的可能就是身上满是补丁的旧衣。遇上干旱水灾,靠天吃饭的农夫就没活路了。

容玉神色也复杂:“庆国一直也缺粮,国库经常是空的,每年各地方都上报不少冻死饿死的百姓,中原还算好,江南多水患,瘟疫肆虐,那边的诸侯王们总是向朝廷诉苦求救,可朝廷也无能为力啊……”

“天子和我父亲想过很多办法,不在农忙时征发徭役,农夫种的粮食只收全部的十分之一,这是了不得的仁政啊,在此之前都是十分之五,丰年节俭粮食用来在灾年救灾。同时减去从立国以来就有的人口税,很多婴儿不会因为交不起几个钱的人口税而被父母溺死……”

沈歆越听越是不忍:“还有战争啊,战乱时,农夫无法安稳生活,被迫放弃土地逃难,他们没有粮食,没有钱,只能卖身为奴甚至被饿死。”

庆国不但和世仇宛国打架,还要和自家的诸侯王们打,这要说起庆国政治制度是封建制度,封邦建国,权利中心的北地和中原没什么诸侯,但江南却有大大小小五个诸侯国。

和中国的封建制差不多,中国真正的封建制是秦朝之前,鼎盛时是周朝,周武王打下江山,将土地、臣民授予亲戚、功臣等,称为“授民授疆土”,封他们为诸侯,由诸侯管理当地的事务。受封的诸侯必须接受周王的领导,治理诸侯国,保卫周王。诸侯必须定期到周室朝觐、纳贡和服役。

分封制的好处在于政权和族权结合起来,依据血缘关系的亲疏来确定权位和财产的继承权,建立起严格的等级从属关系。

坏处在于诸侯国日益强大,导致中央统治的削弱,从而逐渐失去对诸侯国的控制。

庆国现在的云氏皇族其实也是以小宗代大宗,取代了打下江山的云氏嫡系大宗。

诸侯们多有不服,时不时闹一闹,想取而代之,都是小宗,凭啥你能成为共主?

云琮那支的云氏小宗祖先一直疲于平乱,近过一百多年征伐,才将北地中原的诸侯除国,将其领土归为国有。

南方的诸侯国实在太远,中央的手伸不过去才善罢甘休,一直到上次庆宛两国交战,江南的诸侯国隔岸观火,云琮才起了削藩的心思。

年轻的沈歆和容玉就给云琮很大的惊喜,他们提出削藩的妙计,容玉中心思想是“分而化之”,沈歆没别的有优点,就是书读得多,直接抄袭上大名鼎鼎的“推恩令”。

两个人的计策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把诸侯的土地由长子一人继承的制度改为其长子次子三子共同继承,子孙依次分享封土,地尽为止。

这个政策乃光明正大的阳谋,诸侯王明知道是陷阱也不得不跳,不从的话一是抗旨,二是诸侯王的儿子们就不乐意了,一样都是儿子,天子都说人人有份,凭什么老爹不同意?!

于是中央和诸侯国的矛盾转为诸侯国内部的矛盾,并且没有什么破解的方法,除非像云琮一样只有一个妻子无姬妾嫔妃,膝下只有一子一女。

但云琮是万中无一的奇葩,让妻妾成群的诸侯们只有一个孩子太强人所难了。

这样的千古阳谋从沈歆和容玉嘴里说出来,云琮当时就震惊了。

反应过来的云琮指着容玉大笑对沈歆道:“这个人可以被重用!”

他当晚就喝得醉醺醺的,对着故去妻子的画像,如释重负道太子会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会有贤臣辅佐他。

沈歆还挺纳闷,为什么只有容玉被夸,仔细一想又释然,毕竟推恩令是沈歆看汉史知道的,而容玉没有看过,只能是他自己想的。

云琮也知道自己半桶水晃荡,说不定觉得自己抄容玉的作业。

这样一想,沈歆反而高兴了!他将来是君王,一想到容玉这样有才能的人帮助自己治国,简直如同开挂,如同周武王有了姜子牙,齐桓公有了管仲,秦孝公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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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鞅,刘备有了诸葛亮……

沈歆看着身边的容玉笑吟吟道:“我们或许可以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

如果此生都回不去中国,那么他要在这里重新建设一个中国!

容玉眼睛一亮:“可以让百姓都吃饱?没有战争?!”

沈歆豪气十足:“这本来就是应该的,我想将天下大一统!”

沈歆眼睛有了光:“到那个时候,我还要改国名,庆国既然在天下中心,那就叫……”

容玉屏住呼吸,刚想将心中的两个字脱口而出。

下一秒沈歆就摇了摇头,长吁短叹起来:“还是不了,愧不敢当。”

随着两个孩子的长大,云琮开始操心他们的婚事。

沈歆就不说了,心理年纪也不小了,感情却一直懵懵懂懂,虽然有时候也会欣赏窈窕淑女,但心中的涟漪总是不经意间为容玉泛起。

尤其经历那个温和的良夜后,两个人的感情明眼人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不开窍的沈歆是不知道自己喜欢容玉,容玉知道却暗自隐忍,不是矜持,而是不敢。

容玉的父亲容雅知道儿子的小心思后,警告过容玉以色侍君,色衰而爱驰的道理。

多少男宠以色侍君,随着容貌老去被帝王所抛弃辜负,下场凄惨,几乎都不得善终。

虽然容玉也觉得沈歆不会是个薄幸的君王,但也被容雅的话弄得患得患失。

他是世家出身的贵公子,自然知道做一个君王所离不开的治世能臣,远比做一个男宠要好,后者固然可以光明正大和沈歆在一起亲亲热热,可前者却足以让沈歆一辈子都离不开自己,依靠才能永远留在沈歆身边。

容玉图谋一世的长久,自然犹豫不决,不敢像姜宸一样主动对沈歆坦白自己的爱慕。

云汐知道云琮要给自己选夫婿也不乐意,东挑挑西挑挑,什么青年俊才都看不上,一会说这个不好看,一会说那个性格不好,被云琮逼急了,还蹦出一句要找个和兄长一样好的男子。

云琮一拍案说,那就容玉!

云汐皱眉,容玉不喜欢自己,自己也对容玉不感兴趣。

见云汐还是不愿,云琮又说你该不会是喜欢宛国的质子姜宸吧。

得益于沈歆的要求,本来可以不用像皇子一样培养的公主云汐,也被安排和沈歆他们一起读书。要知道庆国历代公主一直都是学治家理财,或者类似女工才艺这些世人眼中的女子之事,没有一个公主能像云汐一样学政治理国。

沈歆还美其名曰女孩子就是要多读书,才不会被男人骗。

云汐听了云琮的话惊讶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姜宸是敌国质子,就算我喜欢姜宸也不会考虑这个人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云汐还是懂的。

云琮一下就被她的话震住,忍不住道:“那你到底喜欢谁?”

云汐想摇头,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她是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性格很温和,甚至是温柔的……”

云汐顿了顿,声音渐渐低了。

“可又觉得他仿佛什么事也不放在心上,什么也不在意,明明近在咫尺,又感觉远在天涯……”

“我怎么也捉不住他,他……也不会喜欢上我……”

云汐抬起脸,直视云琮。

“所以,我决定不嫁人了。”

“胡闹!”云琮被气得半死,连声质问云汐喜欢的人究竟是谁,他要治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罪!

云汐静默不语,不再回答。

知道妹妹有求而不得的人,沈歆也蹦哒着要将人绑来给云汐做夫婿。

云汐却道:“哥哥是讨厌我了,所以才着急把我嫁出去,不愿意让我陪在你身边。”

被倒打一耙的沈歆急了:“哪里有这样的事!哥疼你还来不及呢,你就算不嫁人哥也能养你一辈子,只要你开心就好。”

很少哭的云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见状不妙,沈歆脑一抽,整个人都软倒在席上抽搐起来,眼睛紧闭,脸上的肌肉都痛苦的扭曲着。

惊慌失措的云汐扑上去,双手去摸沈歆的脸,声音都带上哭腔,大滴大滴的眼泪汹涌而出。

“哥——!哥——!”

刚才还好好的,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你怎么啦!你不要吓我啊!”

云汐失声痛哭,尖叫着要喊太医时。

沈歆忽然就停下抽搐,四肢不乱动了,表情也不狰狞了,他睁开眼,愣愣看着泪流满面的云汐。

云汐泪水还沾在脸颊,鬓发散乱,狼狈不堪。

见沈歆突然恢复正常,云汐眼珠缓缓动了一下,崩溃的表情一点一点收回。

沈歆大为稀奇,惊讶道:“妹,你真哭啦!”他刚才只是逗云汐。

“啪!”

云汐面无表情扬起手。

……

容玉小心翼翼给沈歆脸上药,心疼道:“怎么肿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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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公主下手也太狠了。”

沈歆在云汐面前贡献迄今为止最精湛的演技,却挨了他妹的一个大耳光。

沈歆却有些得意洋洋,高兴道:“我都不知道云汐这么在意我!她都吓哭啦!”云汐一直表现得很成熟独立,甚至有些冷清,突然间出现小女孩该有的反应。

他一笑,嘴角就扯到痛处,又呲牙咧嘴起来。

见沈歆没心没肺的样子,一旁的姜宸咬牙切齿冷哼道:“该!”

他一直觉得沈歆是表面的温和。

别人为他哭得要死要活,他还能笑得起来。

就像自己,他翻脸就无情,说踹就踹。

沈歆有些委屈辩解道:“我只是想逗她笑,谁知道吓到她了。”他年纪也不小了,很少做这样幼稚的事。

他说话间扭头看姜宸,姜宸半垂眸也凝视他,沈歆有一瞬间的错觉,他们之间仿佛是隔了很远很远的时光,眼前的人正小心翼翼朝自己而来。

纵使霜雪加身,也从不回头。

“唔……”

沈歆回神抬眸看容玉,抱怨道:“药膏蹭我嘴上了……”

“知道了”

容玉面不改色,蹭到沈歆嘴唇的指尖却偷偷摩挲,耳尖发热,内心胡思乱想……

不知道亲上去会不会一样柔软。

————

尉家兄弟来找到姜宸时,姜宸立马就反应过来这两人也是重生一世之人,想通过自己来接近沈歆。

不但不相信尉家兄弟口中要辅佐自己成为宛国新皇的理由,反而不让他们留在身边,要驱逐他们。

姜宸是想杀了他们的,只是自己处境维艰才没有动手,他是能待在沈歆身边,只是被庆国盯的很紧,而且杀了人可能会被驱逐。

姜宸面无表情道:“你们早点回去,小心被当成探子捉起来还连累了我。”

尉长林急了冲动道:“我们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

说到一半尉长林意识到真正的目的不能说出来,他卡了一下,吞吞吐吐道:“这一切也都是为了殿下。”

他和哥哥尉晚叶回来已经很多年了,直到成年后才有借口跑到庆国,表面上和尉父说为了尉家去庆国把姜宸接回来辅佐,实际上是他们盼了许多年,想见到沈歆。

尉晚叶接过话茬:“难道殿下不担心天子把皇位传给妖妃的孩子吗?要知道那本该是属于你的东西……”

宛国还在重复上辈子的错误,君王过于宠爱妇人,不顾被送到敌国当质子的姜宸,意图将已经许给姜宸的君位给宠妃的孩子。

而尉家依旧被忌惮,被君王打压,被暗地里削权。

可姜宸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满腹怒火满心怨恨的姜宸,

他平静道:“你们找错人了,我不会因为得不到而怨恨,不会因为不公平而计较。”

他曾经因为仇恨而伤害过无辜的一个人。现在他要留在那个人身边,即便得不到那个人也没有关系。

其他的东西姜宸都不要了,谁想要那个位子谁就去拿吧。即便坐拥万里江山又如何?姜宸不贪心,一日在沈歆身边就有一日的欢喜。

尉家兄弟大概没想到上辈子醉心权力的姜宸能说出这样淡泊的话,一时之间竟然对不上话。

还是尉晚叶迟疑道:“宛国还有你的母族,你的亲人……”

姜宸的母妃死得很早,在姜宸前往宛国当质子的路上就得急病死了,她身子羸弱,或许是担忧孩子才死于忧郁。

姜宸眼神一晃,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长河没有冲刷走河床上名为记忆的石头,脑海中那个追赶载着稚子摇摇晃晃远去马车的瘦弱女子身影愈发清晰……

见姜宸表情松动,尉晚叶趁热打铁穷追不舍:“殿下的母妃死后,你的母族日益艰难,尉家曾救济过他们,天子误解忠臣宠溺小人,如果尉家不幸被倾覆,恐怕你的母族也会被裹挟而亡……”

尉家这些年权大势大,积极改善民生,关注农事,同时也嚣张跋扈,党同伐异,培养党羽,朝中不少臣子被尉家拉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中包括姜宸的母族。

尉晚叶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开始打亲情牌。

可姜宸早已经知道这两个反贼的真面目,即便想保住母亲的家族,也不会和他们合作。

他冷下脸,开始逐客。

被赶出门的尉家兄弟垂头丧气,正考虑下一步计划时,巡街的城卫队看见了他们。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处逗留?!”

城卫队不听尉家兄弟的辩解,将两人绑起来扔进京城的牢房里。

等城卫队找到姜宸,告知姜宸的两个朋友因为形迹可疑被关在京城的官署里,让姜宸去捞人。姜宸拒绝了说自己不认识这两个“朋友”。

等尉长林和尉晚叶被放出来,还是因为宛国传来消息,尉家因谋反被族灭,姜宸的母族也被牵连而覆没。

宛国的消息传到庆国至少要一两个月,尉晚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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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长林在路上的时候,尉家可能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谋反或者宛国皇帝因为太过忌惮尉家而提前出手。

姜宸不愿意搭救尉家兄弟,尉家兄弟知道家族被族灭后直接道明了自己的身份,狱吏大惊,层层上报,惊动了云琮。

云琮亲自接见了已经成为宛国罪臣之后逃亡在外的尉家兄弟。

然后尉家兄弟因为各自的才能以及特殊的身份,云琮觉得可以被重用,遂让他们入朝为官,各司其职,物尽其用。

………………

沈歆几人正在书房里议论纷纷。

“父皇心胸宽广到竟然重用乱臣的子嗣,他不怕被反噬吗?”沈歆百思不得其解,龙生龙凤生凤,万一尉家兄弟也长着反骨怎么办?

云汐瞟了一眼沈歆:“你想得太浅了,父皇这样做最重要的原因不是收揽人才……”

她合上手中的书斩钉截铁道:“是为了怀柔!宛国的国君日渐昏庸,宛国的京城已经杀得血流成河,无处下脚,这次内乱严重消耗了宛国的国力,咱们庆国也到了攻打宛国的时候了。”云琮收留宛国的罪臣,又善待他们重用他们,这正是为将来攻打宛国做的小小准备。

沈歆一呆:“庆国才休养生息几年,又要打战了?!”他不是不聪明,只是没往坏处想,没想到现在要打战。

最近几年云琮才给沈歆放权,让沈歆开始管理政事,沈歆有些心疼道:“粮食的产量正在提高,工匠改进了很多工具便于生产,水利和道路刚刚开始建设…………”

他的基建大国之梦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沈歆心疼坏了。

容玉却道:“足够了,可以一战。”基建可以中断再继续,时机错过了却很少再有,优秀的政治家往往善于捉住时机。

内外因素下,利大于弊,庆国足以发动战争。

容玉笑道:“殿下不要小瞧这两个人,尉长林勇武善战,尉晚叶多谋善断,而且他们现在怨恨宛国国君,又懂宛国内政,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容玉断定,庆国攻打宛国有了尉家兄弟便如虎添翼,一下子提高了大胜的可能性。

沈歆忍笑:“他们是很聪明,处处在讨好我这个未来的上司……”沈歆觉得这两兄弟很有意思,和人精儿一样,刚刚进入庆国的政坛就开始拜入自己门下。

得亏云琮就自己一个儿子,也没有忌惮这两兄弟的做法,换成姜宸他爹估计觉得孩子翅膀硬了要造反。

姜宸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内心是怒火中烧。

容玉皱眉,不大高兴道:“就是这两人看殿下的目光黏糊糊的让人有些不舒服……”

云汐都被这两个人的醋味熏到了。

一无所知的沈歆还大大方方道:“因为我长得好看呗,随他们怎么看,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

他本来就是一个看似温柔又豁达实际上什么也不太在意的人,最擅长的本事就是让人痛苦。

沈歆对容玉那点小心思还是当众被云琮戳破的。

云琮也不是故意,他热热闹闹举办个宴会与群臣同乐,宴会中还有群臣的妻女参加。

大臣们大多知道云琮真正的用意是挑太子妃,所以把自己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光彩照人,期望被天子和太子挑中。

沈歆不知道啊,当云琮问他有没有看上的人时,满席都安静下来,沈歆的目光下意识寻找容玉。

两人隔得不远,沈歆一眼看见了他,于是沈歆笑了,眼睛微弯。

他不自觉轻声道:“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容玉如冰之清,如玉之洁,沈歆有些喜欢他,但困顿于自己实际年纪比容玉大许多,他一直不愿主动。

他本来也是个冷清的人,即便喜欢也会去克制。

而且沈歆也不知道这种爱他能保持多久,怕误了容玉。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太子竟然对丞相家的公子用情至深!!

沈歆放下酒杯,看见众人或惊诧或失落或好奇的神情,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

自己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不敢看容玉,叹了口气,离席而去。

满心欢喜的容玉想追上去,黑着脸的云琮瞪着他,满头冷汗的丞相拉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

是姜宸悄悄去找沈歆,在一处寝宫里看见沈歆抱着酒壶喝得东倒西歪,妖妍无双的容颜愈发勾人心魄。

姜宸走上前看着喝得神志不清,目光涣散的沈歆。

醉眼朦胧的沈歆呵呵傻笑:“你来了……”

沈歆嘟囔道:“刚才是我喝醉了乱说的,你别在意,你好像跟我说过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以后也会找个淑女成婚生子,不会耽误你……”

他把眼前的人当成容玉,碎碎念唠叨着。

姜宸知道容玉喜欢的人就是沈歆,容玉都那么明显的暗示了,感情迟钝的沈歆还是不开窍,竟然认为容玉喜欢的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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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沈歆难过,姜宸也不替容玉解释,反而将沈歆抱在怀中,低眉敛目:“我很喜欢你,很爱你。”

这样的话,他对沈歆说过很多次。可沈歆的回应是微笑着拒绝了。

沈歆是不抗拒别人喜欢自己的,他认为有人喜欢自己很正常,不打扰到自己就行了。

姜宸以为会等来沈歆冰冷的拒绝。

沈歆却抱住姜宸的脖子与他亲吻,清凉的酒气在两人唇舌间缠绵,姜宸全身一僵。

沈歆还是把他当容玉……

随后姜宸又自暴自弃起来,闭着眼睛狠狠吻沈歆。

沈歆被姜宸猛烈几乎舍生忘死的亲吻弄成愈发浑浑噩噩,他喘息着回应道:“我也喜欢你。”

姜宸便红了脸,不敢看沈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亲上沈歆。

眼前这个人,自己还是得到了他。

姜宸不再期待能和沈歆亲亲热热度过一生,只希望沈歆醒来不把自己赶走。

沈歆醒来的确没有把他赶走,他只是一脸崩溃的看着床上精彩的痕迹。

姜宸很心虚,目光闪烁。

“我会负责的。”

沈歆双手捂着脸有力无气道:“谁要你负责,这件事就当没发生。”

眼看沈歆上完床就翻脸,姜宸也不要脸了:“那你要对我负责!”他想紧紧抓住沈歆。

沈歆险些被姜宸气笑了,刚想开口骂他,沈歆又迟疑了,他仔细回忆起昨天的片段,好像是自己喝得迷迷糊糊,抱着姜宸亲,滚床单的时候和他说自己喜欢他,爽了还让姜宸重些快些……

沈歆回忆起一些细节脸色红白交织,没想到自己在床上这么浪这么主动,顿时内心羞耻到爆炸。

又看见姜宸红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他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能清楚地感觉姜宸的爱意,这件事也不能怪姜宸,姜宸也是被自己引诱……

节操碎掉的沈歆生无可恋。

宴会过后,沈歆喜欢容玉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他和容玉实际进展却一点也没有。

沈歆甚至故意躲着来找他的容玉。

他是怕容玉来兴师问罪,怕两个人的情谊被消磨。

容玉被反复无常的沈歆折磨得憔悴不已,他也搞不懂沈歆怎么突然又冷淡起来。

难道真的如父亲所说,帝王家本就是薄情之人居多,不可沉溺其中?

伤心的容玉郁郁寡欢很久,一度消沉下来。

沈歆知道后还以为容玉被外面的谣言所伤,更无法面对容玉。

云琮看得明白一些,有点心疼深情的容玉,让沈歆既然喜欢容玉就不要辜负他。

无地自容的沈歆喃喃道:“是我连累了他,他不喜欢我……”

云琮刚想说容玉哪里不喜欢你。

沈歆羞耻道:“而且我醉酒做了错事……”

云琮大惊:“是男是女?”

沈歆不敢说姜宸的名字,半遮半掩:“是个男的。”

云琮脸色一震,重新定义了自己儿子。

“不管你是不是只喜欢男人,你必须得娶妻纳妾,为皇室开枝散叶。”

沈歆眼神发飘,他觉得自己都和男人滚床单了,还是下面那个,再娶妻会对不起一个女儿家。

他想来想去,委婉地和云琮表达反正你还年轻,大号练废了再养个小号吧。

云琮气得说不出来话,翻脸让沈歆滚一边去。

沈歆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尉晚叶尉长林这两个混蛋滚上床。

三个月前庆国对宛国发动战争,打下了宛国几处重要的城池,高兴的云琮派沈歆来慰军。

慰着慰着,喝多了的沈歆就被两兄弟抱上了床。

尉晚叶伸出手,怜爱地撩起沈歆脸颊上凌乱的微湿鬓发掖在沈歆的耳后,温声道:“舒服吗?”

沈歆发出苦闷的泣声,指尖上一点点指甲都掐进尉晚叶背后的肌肉里。

一整晚,沈歆都被情欲的浪潮拍打着,几乎理智全完。

第二天,他在容玉的床上醒来。

沈歆尴尬得想钻进土里。

其实他是打算和尉家兄弟喝几杯就去容玉那,然后像年少时一样和容玉待一整晚,盖上被子纯聊天也好,秉烛对弈也好,总之就是想和容玉在一起。

结果尉家两个混蛋使劲灌自己酒,还把自己抱上床,胡闹了一夜。

沈歆一脸心虚看见脸带寒霜的容玉,他不敢吱声,怕一开口容玉就骂他是昏君。

还是容玉先开口,他冷声道:“尉晚叶尉长林胆大包天冒犯殿下,已经被捉拿关押,准备在军前问斩。”

他守着烛火像个新妇一般等了沈歆一夜,结果在别人的床榻上找见自己一夜未归的夫婿,他把昏睡的沈歆抱回到自己的住处。

容玉是个守礼克制的君子,一直忍到现在才爆发,吃醋吃起来格外凶残,开始磨刀霍霍向奸夫。

沈歆大惊:“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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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杀他们!”战才打了一半,尉晚叶尉长林大有用处,是难得的人才。

容玉是诸葛亮没错,可沈歆也需要类似关羽张飞赵云这样的贤臣良将,他连姜宸这样的敌国质子都舍不得赶走,不只是人家对他的情深义重,更多的是惜才,想收为己用,姜宸是一块海上的冰山,水下的智慧远比表面的一角深邃。

就像狂热的集邮爱好者一样,甚至沈歆爱惜有才能的人远远超过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追逐遥远的故乡,要在有生之年建立起自己的理想国,让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真正成为自己灵魂和心灵的故乡。

容玉说话都在颤抖:“你说过喜欢我,如今他们这样做你都要放过他们!”

我不是!我没有!我是喝醉了,

等等!容玉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沈歆眼睛睁大,傻眼了:“你什么时候说过你喜欢我!”如果爱意不是直白的表达,沈歆是真的很难理解。

容玉脸色大变,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歆,沈歆的问题直戳他的肺管子,他恼羞成怒:“你也未曾真正说过喜欢我,可予独爱莲难道是假的吗?”

就是这句予独爱莲,让容玉这个刻板遵循古典与教条的贵族男子无视父亲的警告,忍受道德层次的自我谴责,抛弃自己仅仅想做一个沈歆离不开的臣子的坚守。

容玉含着眼泪:“难道你对我从来都没有过真心吗?”

沈歆心疼坏了,揽着容玉的脖子亲他。

“不曾有一句虚言,我是真心喜欢你。”

在爱人温柔的安抚下,容玉跌宕起伏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他反抱住沈歆,将头埋在沈歆的脖颈处,小声道:“我听你的,留下他们的性命,让他们戴罪立功。”

“你别不要我……”

沈歆心都快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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