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格外的长,她在桌边站到暮色渐沉,双腿灌铅似的有千斤重。屋内一片死寂,唯独最后一线残阳还在天际苦苦挣扎。
黎萱梗着僵直的脖子,目光直愣愣的投注到案斗柜上的橡皮泥小人上。
那是团混色的作品,模糊看得出捏的是个人形。
作品的名字,叫,我的姐姐。
我的姐姐。
呜呜嗡鸣嗞的一下刺激她的耳蜗,她脑后如遭重击。
黎枭。
她后退几步,猛地冲出房门。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急速的乱流灌进肺部,咽喉顿时刮的生疼。
黎萱发狠的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去奔跑,撞了几个人,淌在脸颊上的是什么,她都顾不上了。
张大的嘴巴仿若有人往里塞了支焰火旺盛的火把,灼的她呼吸困难。
黎萱赶到临近关门的公园,喘吁吁往公厕快速冲刺。
没人。
她四下扫视,扯开粗粝的嗓子叫,“黎枭!”
“黎枭!”
无人应答。
没有哪一刻,是这样的恐惧,绝望。
她像是沉在水中,只剩一双眼睛浮在水面呼救。
“黎枭!”
“黎枭!”
脚下凌乱的转了一圈,她无头苍蝇似的扎进男厕,“黎枭!”
里面空无一人。
急剧起伏的胸口蓦地颤动,她失魂落魄的拖着脚步往外走,一颗颗泪珠忽的滚落,滴在前襟。
她踉跄着险些摔倒,一只小手稳稳的扶起她的手肘。
“姐姐?”
黎萱瞪着双眼望着身前的小人,浸湿的黑羽长睫末端还凝结着豆大的泪珠。
“你,”她声线平静,嗓音嘶哑,“你去哪了?”
黎枭无辜的眨着眼睛,主动牵起她的手,“我出来没看见姐姐,很害怕,就跑到那里躲起来了。”他指指几米外的花坛,眼神狡黠,“听到姐姐叫我,我才跑出来的,差点儿睡着了。”
“你。”身体的力量刹那被抽走,双膝一软,她失控的蹲下。
“姐姐,”小手附上她的脸,“你哭了。”
她此时才感受到颤抖的大腿肌肉,堵塞的喉咙,胀痛的眼眶。
“不会了,以后,不会了。”她喃喃自语。
小手捧着她的下颌,黎萱失神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他的神情异样的认真,像在端详一张神秘美妙的星河图。
“姐姐,”黎枭凑近,指腹拂过她的泪眼,“别哭,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跑了。”
最后一丝橘色的光泽湮灭,黑夜终于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