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是慕容家的人,他不会把这一个烂摊子抛给任何人,他骨子里便有慕容家坚韧的血统,要肩负起很多东西。
子安最后还是去见了贵太妃,在壮壮跟她说第三天后,她才去见了贵太妃。
贵太妃躺在天牢的稻草上,整个人都发臭了,嘴巴流出血脓,双手焦黑发脓流血水,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天牢顶,眼里一丝精神气都没有。
子安来的时候,脚步声很轻,但是她还是听到了,转过头,注视着子安。
她笑了,笑得十分怪异,嘴巴咧开,看到那截被切割的舌头,有血水从嘴角渗出。
“你想见我?”子安忍住心底的颤抖,说实话,看到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贵太妃落得这个下场,子安心底有说不出的感觉。
尤其,她是亲眼看到南怀王对她下手的。
贵太妃点头,爬着坐起来,张大嘴巴,嘴巴里发出几个音节,不成句,她反复地说,一边流血水一边说,子安最后听到她的意思,“杀老八!”
这世道是怎么了?做儿子的想杀母亲,做母亲的想杀儿子,这前生就是有冤有仇也不至于啊。
权力,真让人昏了心啊。
子安让狱卒打开门,狱卒犹豫了一下,“王妃,她很臭,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免得吐。”
“不要紧,开吧,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的。”子安道。
狱卒只得把门打开,然后掩鼻退开。
子安进去,看着她,然后坐下来,坐在稻草上,取出手绢,擦拭掉她嘴角的血水。
贵太妃古怪地看着她,似乎莫不清楚她这番动作是为了什么。
子安轻轻开口,“我其实不想见你,恨透了你,你派人杀过我,杀过老七,本来你落得今日这个下场,我是很痛快的,可我也实在痛快不起来,因为,怎么说,你都是老七的母亲,他从不说对你有什么感情,可他在梦里,念过一句话,要为你建造一座湖边木屋,他梦里不忘的事情,便知道他对你是有感情的,可你伤他太深了,你派人杀他,为了站在所谓的最高位,你把你的亲生儿子置于何地啊?没有一个做子女的能接受自己母亲对自己下手,这是噩梦,跟随一辈子的噩梦,当然,你也得到报应了,你也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伤所害,你一直保护的儿子,反过头来这样对你,何尝不是一种惩罚?可你的这个下场,有些人很欢喜,认为你是活该的,你该有此报,但是,老七会欢喜吗?他若见到你这个下场,他会开心吗?他会认为大仇得报吗?母子之间,沦落至此,你是罪有应得了,也很快就会死,可老七怎么办啊?你和他的厮杀,这场噩梦,注定会纠缠他一辈子了,我心疼他,所以我来见见你,顺便,送你上路。”
贵太妃一直冷笑着,脸上有闪过许多表情,不屑,冷狠,鄙视,轻蔑,最后,那双眸子里流出了眼泪,她张开嘴巴,像是大笑,又像是大哭,最里发出奇怪恐怖的声音。
她心底有否后悔或者对老七的愧疚,子安无从得知,只要她自己才知道了。
“你是否愿意一死求个痛快?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帮你。”子安问道。
贵太妃看着她,定定地看着她,然后,摇头。
子安有些诧异,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她还坚持什么?她是必死无疑的,难不成还有后招?哪里还能有后招啊?
贵太妃眼底陡然迸发出恨意,咿咿呀呀地说了几句话,子安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从她眼底的恨意,子安看得出,她是想活着等,等南怀王死。
只是,她能等到那时候吗?固执啊,至死都那么固执。
不过,子安不理会了,她提出要为她解决痛苦,只是想帮老七尽最后一点孝道,她既然不接受,便罢了。
子安转身走的时候,听到她呜呜呜地喊着什么,喊得撕心裂肺,虽模糊,但是子安听得出,她是叫“阿桀”!
太迟了!
第五百三十章 不走寻常路的皇帝
子安离开天牢,心情很差,本来心情就不好。见了她,更差了。
人的一辈子。到底求什么啊?像贵太妃那样,若她安分一点,是可以安享晚年的。
或许。她这一辈子只想折腾这么一次,即便落得如斯下场,她也不后悔。
只是真的不后悔吗?她最后撕心裂肺地喊着那个名字。她不后悔吗?
策马回到宫门,见到南怀王从宫里出来。他骑着白马,高高在上,穿着一件亲王朝服。四爪真龙显得英武不凡,面容冷峻,眉毛像是故意画起的飞星入鬓,子安记得。他以前的眉毛是很短的。
两人相遇。南怀王首先便谦卑地拱手,“皇嫂!”
子安看着她,笑了。明媚的阳光透入她的眼中。让她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真诚,“王爷救了我,我还没正式跟王爷致谢。”
南怀王也笑了,“区区小事,皇嫂不必言谢。”
子安手执缰绳,“我实在是很好奇,王爷是如何知道贵太妃在麟山?”
“不过是凑巧而已。”
“凑巧?”子安笑了起来,“还真是巧啊,凑巧去到麟山,凑巧救了我和七皇子,凑巧拿了贵太妃,只是,王爷便真不念半点母子情分吗?”
南怀王显得正气凛然,“孙氏逆贼,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大是大非前,哪里有什么母子情分?当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为重。”
“连母妃都不叫一声了,王爷撇得真是干净啊,逆贼孙氏,好,有出息!”子安激赏地叫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分明她一点都不同情贵太妃,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
南怀王静静地看着她,阴柔一笑,“皇嫂去哪里回来?莫不是去了天牢?”
“没错,我去了天牢。”子安不否认。
“嗯,去了也只是见一面,她说不了话,写不了字,也无法再害人了。”南怀王微微叹息。
“你是怕她会说什么吗?”子安讽刺。
“不怕!”南怀王诚恳地说,“其实她说什么又怎么样?有人会信吗?大局是这样,皇上要保我,她便是说破天,也改变不了什么,你以为本王割掉她的舌头,烧了她的双手,是因为怕她胡说?”
南怀王轻轻地勾起了嘴角,策马上前,身子与子安并齐,然后,阴恻恻地道:“本王只是要惩罚她,惩罚她对本王下毒,惩罚她连亲生儿子都杀害。”
“难不成王爷没有对她下毒?那五日毒虫!”子安鄙视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