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侧垂下眼,随手将手中的芙蓉糕扔回桌案上,半响后,才轻启薄唇淡淡吐了一个字,“好。”里头的情绪淡得听不出来,只隐隐藏在里头叫人越发不安。
园子口的拱门处就跑来了一个人,身穿黛蓝色丫鬟布裙衬得容色皙白,乌黑的发间头带着木簪,简单却不失灵动,那眉眼间不是墨守成规的卑微拘谨,反而透着几分反骨自在。
谢清侧抬眼看去,神情淡漠到了极点。
胭脂看了亭子中的情形微蹙眉头,谢清侧这魔星怎么三天两头就给她找事,胭脂真的快被折腾疯了。
她这些时日已经接近于疯癫边缘,他最近有了空闲又开始害她,她一边要想法子对付他;一边还要应付丁楼烟时不时挑她错脚;谢明升那头还在因为秋闱失利一事动不动抑郁发癫……且她还是个丫鬟,一天到晚做不完的琐事,她的头发已经不知白了多少根了……
她快步走近,对亭子里的两个人请安道:“奴婢请少奶奶、二公子安。”
丁楼烟看着胭脂就冷了张俏脸,问道:“何事?”
胭脂低垂着头恭敬道:“姑爷回正院里来了,让奴婢来找您。”胭脂抬起头看向丁楼烟,却看见谢清侧坐在那里淡淡看着她,那眼神太过莫测她根本看不懂,胭脂连忙垂下眼看向地面。
丁楼烟想了想还是起身对谢清侧告辞,她的目光在谢清侧的脸上流连几番才收了回去,出了亭子头也没回就往园子外去。
胭脂站直身抬眸看了眼谢清侧,发现他好像自始至终都盯着自己看,那眼神太过危险,叫胭脂有些发怔起来,胭脂心下疑惑,想了想还是先走为妙,这后退几步打算转身离开,去听他忽然唤道:“胭脂。”她不由停下脚步抬眼看他。
他站起身从亭子里走出来,沿着台阶一步步踏下,站定在最后一节台阶上,胭脂微微弯腰低头,一副奴婢静等吩咐的做派。半响却不见他说话,胭脂瞥见他的墨色衣角及腰间缀着的白玉,上头雕得是岁寒三友中的竹子,寓君子高风亮节之意,玉身如浸着水一样般温润光泽,透着雅然灵气。
胭脂收回视线,轻抬眼睫看向他,恭敬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谢清侧闻言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淡漠起来,默了片刻,嘴角忽然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微微弯起的眼却没有半分笑意,似笑非笑的模样让清冷的眉眼都染上一丝诡异,他的语气轻忽又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你很好。”尾音轻轻落下,若不细听根本听不出里头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意味。
胭脂微微一怔有些不寒而栗起来,她慢慢垂下头,眼也微微眯起,暗道这次要是给他咬住只怕连骨头都没得剩……
作者有话要说:丹青手:“谢谢小精灵们捧场喔,把你们举高高!谢谢帮我推文的小精灵们还有评论和奖励我都看见啦,你们这是思想的撞击啊啊啊 爱你们喲~
关于命薄的问题,其实不用担心,我是不会全部推翻命薄里的东西的,后面会有写出来,我就不剧透了,命薄在里面的作用其实就是为了证明他谢清侧就是再叼,也改不了这天命,他第一世是叶容之的时候就是机关算尽也没法逆天改命,也改不了三世……(我去,差点就剧透了,这难道换了个法子哄我剧透?!)……………反正三世xxx是他真正的虐点所在……哈哈哈哈哈……”
谢清侧:“你说什么?”
丹青手:“……我说什么了吗,我不记得了,我上一秒讲什么下一秒就忘记的人,刚刚讲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胭脂:“……………………”
第60章
自从胭脂将春闱的试题给了谢明升以后, 他就一直在相信和怀疑之间左右徘徊, 但胭脂写给他的试题, 实在太像那么回事儿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 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将所有功夫都花在了这上头。
只是他每每看见胭脂便神情复杂,若有所思, 每每都要在心里琢磨一番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是不信胭脂说的那番鬼话的, 那日问她, 她竟然还神秘兮兮地说, 他爹是东海龙王,她此番是来帮他渡劫的……
这不有病吗,他要是连这都信了, 还不得叫人笑掉了大牙!
谢明升每每都这般若有所思地看着胭脂,难免会叫人想多了, 谢府的下人又不是瞎的,尤其对这种事情极为敏锐, 加之先头珠徳儿的事不了了之,这更让人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有猫腻。
没多久,府里就传开了,都道大公子瞧上了少奶奶身边的丫鬟胭脂, 只可惜碍于少奶奶求而不得,但是过不了多久就要纳了当个通房丫头,日后势头只怕珠徳儿都赶不上一二。
风一吹草便动,这流言蜚语就到了丁楼烟的耳朵里, 她本就觉得谢明升对胭脂有所不同,再加个刘嬷嬷在一旁矗个指头瞎指点迷津,胭脂可以说是越发一个头两个大了。
这天日头正好,胭脂正在院子里扫地,抬头便看着丁楼烟坐在屋里的窗边不发一言地盯着她看。
胭脂:“……”
刘嬷嬷这又是在她耳边扇了什么风,还能不能消停会儿了?!
她现下在谢府日子越发难挨,丁楼烟刘嬷嬷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那使得招数无非是挑刺责骂罢了,最多也就是罚跪,旁的有谢明升在,她们倒也不好下手,在胭脂这儿虽然招烦了些,但也不痛不痒,只那珠徳儿真的是……
那晚胭脂好像把她吓得不轻,平常时都好好的,只见了胭脂就神神叨叨起来,后头便越演越烈……
胭脂扫地时能看见她举着把道士剑,从草丛里窜出来凶神恶煞地乱劈;
胭脂洗衣服时她拿着符咒,从树上跳下来凶神恶煞地乱贴;
胭脂刚从澡堂洗漱好时她端着盆黑狗血,从窗户里跳进来凶神恶煞地乱泼……
总之胭脂所到之处,珠徳儿都能从各种犄角旮旯里凶神恶煞地窜出来,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胭脂根本拿她没办法,珠徳儿都这样了,她总不能搁那儿动手吧?
她已经不止一次跟谢明升提过这个困扰,可他每每一听就道:‘胭脂你就忍一忍吧,她刚没了孩子,难得有个事能让她琢磨琢磨也是好的,若是成日里憋着难免憋出个什么不好,你说是不是……’
说着说着又说到自己身上,什么头一个儿子没了,秋闱又败给了自己的堂弟,楼烟总不拿正眼瞧他,前日写的文章哪又不好了,昨日的月亮又不够圆等等。
胭脂:“……”
她还能说什么,她不过是提了一句,谢明升就搁那儿叨叨了大半日,还叫丁楼烟给瞧见了,后头又是一阵闹腾,叫她好是心累。
正想着,谢明升便从外头进来了,看了眼胭脂便目不斜视地往里去,胭脂瞧了还算满意,总算是没再琢磨她是个什么东西了,便微欠了身自顾自地扫地了。
殊不知他们二人的行为,在旁人眼里看来更是藏了猫腻,丁楼烟心中已经认定了,便怎么看都觉得二人不妥。
待胭脂将外院的地扫完了再进来时,刘嬷嬷站在屋前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将她叫进了屋里,屋里头想来是又闹腾了一阵,谢明升和丁楼烟端坐在桌案两头,气氛十分压抑。
待胭脂进来请了安,丁楼烟便开口,“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伺候了我这么多年,总不能亏待了你。”丁楼烟顿了顿,故作大方道:“你准备准备吧,今晚就将你给了姑爷,你可要好生伺候着,要是有什么闪失定不轻饶。”
胭脂瞪圆了眼,望着丁楼烟说不出话来,随后,她又看了看谢明升,他正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处闻言也不理会胭脂。
胭脂:“……”
他们两个这是嫌她还没疯,所以特地给她加点料儿来调剂调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