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开:“???”
霍潇湘夹在中间,莫名感到欣慰:“一片苦心,我都明白的……”
“不行!”雁知秋不肯罢休,执着道,“霍魁首,你还这么年轻,完全可以从头再来的!”
霍潇湘稍怔,神情掀起一阵晦涩的起伏,让人辨不清心中所想。当初他走得决绝,在痛楚尚未生长出来的时候就毫不留情地斩断了。
这片荒土从此无人问津。
“你应当是最清楚的,哪个武者舍得了这天下?”雁知秋复又长叹。
霍潇湘深吸一口气,透出了几分黯然:“已然失去了少时苦修的功底,何谈从头再来?”
“有心人何尝不能?”雁知秋反问回去,又怕自己再咄咄相逼,反倒招人嫌恶,于是朝苏云开递了个眼色,先行离去。
“你再好好想想吧!莫要就此踌躇不前,辜负自己这一生啊!”
听着这最后的苦劝,霍潇湘更加惘然,回神之际,阁外的背影已渐行渐远,被初露的曙光笼罩其中。
苏云开看着案台上这些纸墨,一笔一划,一招一式,根本就不曾有过什么荒土。
“霍宗师这段时日住在灵荡峰,可尝到什么新鲜的?”苏云开忽然这么问。
霍潇湘一时感触:“离开了原来那片井,处处都是新鲜的。”
“既是如此,那就谈不上什么从头再来。”苏云开又笑着说,霍潇湘不解地望着他。
“天下武学,一宗以抵之,武宗之名可不是靠照本宣科、一板一眼就成了的。依霍宗师的天赋和积淀,只要找好一条新的路,无须从头再来,只管继续往前就是了。”
霍潇湘入神良久,苏云开拍拍他的肩,霍潇湘才有所释然,朝他用力地颔首。苏云开知他是个坚韧聪慧之人,没再啰嗦,转而拿起案上的《不归集》问:“这书不是被我存在寝屋了么?为何会到藏书阁来?”
“呃……应当是那位前辈来盗取《千诀录》时故意填上的。”
苏云开手一僵,倒险些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啊!霍潇湘见苏云开脸色微变,想来那位前辈应当是这位苏掌门心头的一根隐刺,他便识趣地没有搭话。
“偷个书还要先偷个替补的,简直莫名其妙……”苏云开喃喃自语,霍潇湘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离开藏书阁后,苏云开揣着书,不知不觉又走回了半月坡,望向那处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废墟,朝阳底下,仿佛勾勒起了小木屋的轮廓。
他从怀里掏出当初买的那枚素色荷包——大好天光落进一针一线,绣的是月神奔月,却能以日光渡月光,光芒普照,照彻长夜。
松开拉绳,荷包里藏着的是一缕发丝,苏云开短暂地瞥了一眼,又封存起来了。
.
客屋。
云清净躺在床上歇息,眼巴巴地守着窗外渐渐泛起光亮,似乎也跟着振作了些。
只不过——
“喂,”云清净斜过眼,“这床这么窄,你非要挤上来干什么!伤都好了么?”
风醒冲他撩起衣裳,露出完好无损的腰腹:“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多谢仙尊关心。”
云清净:“……”
不要脸。
木床狭窄,风醒侧躺在旁,几乎是支悬着身子,云清净赶紧推他一掌:“你给我下去!”
风醒像是听不懂他的话,还故意伸手试探他的额头,直到热病褪下去,云清净才终于重新感受到他掌心一贯的温暖,于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风醒见他突然变得安静可人,忍不住翻起厚脸皮,弃了支撑,明目张胆地倚在他身上,云清净扭过头不看他:“离我远点……别惹上了……”
“我怎么感觉我的头也有点沉了?”风醒在他耳畔嘶了口气。
“啊?”云清净忐忑地一回头,额角即刻覆上了两片温热,轻轻揉着,灼热的呼吸流窜下来,云清净稍微缩起了脖子。
动情之余,也溢出越来越多的疲乏,风醒止住这个吻,就这样靠在云清净额边。
云清净抬起目光,能看到他微微滑动的喉结,像是藏起了什么。
“有心事么?”
“别问,问就是想睡你。”
“……跟你说正经的呢!”
云清净仰头看他,风醒还是执着地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有些累。”
云清净悄悄朝他挪近了些:“之前你告诉我,我们早就认识,我其实还有点不太确定,但现在就深信不疑了,因为你在我身边,真的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原来你一直以为我在骗你?”风醒不免有些意外,继而哭笑不得。
“也没有完全不信……谁让你常常胡言乱语!而且你说的那个什么千古源,我实在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自然会怀疑是不是你编出来的啊!”
“就当是我编的吧……”反正那段经历足够荒谬,又足够真切,美得就像假的一样。
云清净听这语气不太对劲,风醒却擅自岔开话题,打趣说:“你别蹭得这么紧,否则待会儿又要无耻下流了。”
云清净听着这些调侃,丝毫没有以往想揍人的冲动,心思幽然一转,只想将他抱得更紧。
此时,门外突兀地响起了敲门声,却只有短促的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这声异响有些古怪,要么是太重礼数,生怕搅扰到他人,以至于敲门的手劲太轻,要么就是不屑,只是随手意思了一下。
“祥瑞?”云清净猜不出灵荡峰还会有谁在这时候来找他,风醒静静搂着他,以不变应万变。
“你再不开门,我就自己进来了。”
云清净瞬间似五雷轰顶,猛地翻身坐起:“师、师父?!我我我马上来开门!”
风醒一愣神,见云清净慌忙滚下床,抓起外衣往身上大剌剌一裹,踩着半只鞋就赶去了门口,实在是看不下去——
这怎么,跟在偷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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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