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王世子前脚刚到,官家派来的人后脚便跟了上来,嘴里的贺喜不过是为暗中监视铺平道路,墨府今夜的手忙脚乱便是亏得于此。
墨雄空忙着应付天子耳目,无暇顾及其他。墨黎因为北上勾结、企图谋害挚亲一事被无形中铐上了枷锁,虽被饶恕死罪,却也不敢轻易露面,只能躲在深院处理孩子们这些破事。而墨倾柔从海边归来之后,也一直与宇文海待在墨云水榭,像是有讲不完的故事。
人家各司其职,外人掺和不进去,就只能互相抱团。
云清净伸手在江信和霍潇湘的背影上晃了晃,生怕留自己孤身一人,于是快步追了上去:“等等!”
“嗯?”江信回过头来,“云少侠,你还有事么?”
云清净冲霍潇湘一扬下巴:“我没什么事,但这姓霍的肯定有事!”
霍潇湘当即反驳:“我没事!”
云清净:“你有事!”
霍潇湘:“我、没、有。”
云清净:“你有病!”
霍潇湘:“?”
云清净:“你看看,肯定有事!你居然没有回骂我!”
霍潇湘:“……”
江信:“……”
三个“外人”默契地出了墨府,沿着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巷渐行渐远。
一线天的夜色洒落头顶,不轻也不重,将家家户户的喧闹都掩住,余下有家不归的人。
霍潇湘被云清净追问了一路,渐渐地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松口前还不忘嫌弃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真不明白醒兄是怎么忍受你的……”
“他?”云清净在夜里劈了一嗓子,“他比我还爱多管闲事!”
那死疯子这一路勾搭过的人、卖过的人情、插过的手,云清净根本数不过来,甘拜下风。
霍潇湘不禁失笑,摇了摇头,江信见他心情转好,才怯声问道:“霍兄,难不成是因为二堂主的事?”
云清净问:“什么二堂主?”
“武宗堂的二堂主,霍刀,”霍潇湘答道,“前些日子,他私自带着一帮弟子去挑衅漕帮的杜荣,结果被人家打断了一条腿。”
江信后知后觉:“又是杜荣?莫非今日墨大少爷的遭遇与二堂主私斗之事有关?”
云清净左右摆头,假装自己听懂了。
“最好无关……”霍潇湘拧紧了眉头,“霍刀受伤有他咎由自取的一面,若论武功,他不见得会输给漕帮什么人,可是那天应战的却并非杜荣,而是——”
“暗影。”
正当云清净不明所以时,江信的神情陡然暗了下来,盖住了眼里翻天的波澜。
有光的地方便有影。
人在江湖飘,为情为义,为名为利,舍得下贪嗔痴的都是凤毛麟角。
许多武林中人在白昼下还能借着明晃晃的阳光混个人模人样,入夜之后却不见得是人是鬼。
暗影,就好比将整个江湖掀个底朝天,所有人沉入地下,不以真面目示人,在五花八门的悬赏令下变成杀人木偶,无名无姓。
暗影与雇主之间互不交底,即便有天大的人命官司,也很难分出个青红皂白,因为影子是触手不可及的,容易扑空,更找不到任何铁证。
“暗影……从何而来?”江信屏住半口气,看上去无比焦虑。
他好歹有个身为武林盟主又拿着官员俸禄的爹,自然清楚暗影的存在乃是对王法的极大藐视——剥开凶暴的外壳,只剩下麻木的金钱交易。
大多武林高手都自诩有一副傲骨,不愿蒙头盖脸地拿钱办事,凡事喜欢求一个光明磊落,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话说归说,暗影依然存在,并且个顶个的武艺高强,行事乖戾,通常只有财大气粗的达官贵人才雇得起。
暗影之广,无从约束,皇帝得知此事终日惶惶不已,生怕有人胆大包天到悬赏天子性命,于是勒令江海年严治江湖上的暗影买卖。
江海年苦思良久,至今也是治标不治本地在面上扫了几圈。江信在父亲手下帮衬,遇上过几回暗影行凶,深知其难以对付,眼下武宗堂被莫名卷入,他禁不住捏了把汗。
“也许是杜荣找来的,毕竟他们漕帮是水路上的霸主,这些年应当积蓄了不少钱财。”
霍潇湘不太确定,有一点他始终想不明白,霍刀这么个不入流的小堂主,纸糊的老虎罢了,一身武艺拉去聚英会顶多能撑进第二轮,堂堂漕帮少主还用得着为他费钱去雇暗影?
云清净听了个七七八八,无非是有一帮隐姓埋名的杀手在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巧触了眼前这二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的逆鳞。
他念及墨珏诡异的伤势,对这个杜荣越发好奇:“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也许’?直接去问问那个少帮主不就行了!”
霍潇湘与江信对视一眼,各有所思,只当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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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更回来了!(流下不学无术的眼泪orz)
注意夏季防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