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魔族人巧舌如簧,只说他在寻求人族的盟友,若能为他们寒鸦一族提供栖身之所,他们就能帮助我们做任何事。可我觉得非常可笑,这人一心招贤,却能眼睁睁看着大哥葬身火海,还敢提诚意?我便理所应当地回绝了他,鸦皇临走前便威胁说,我会后悔的。”
“结果……嗬,我确实后悔了。”
站在屏风外的风醒神情冷凝,念及鸦皇和他的寒鸦一族,剩下的唯有无限唏嘘。
云清净听了许多复杂的过往,难免走神,目光胡乱一扫,落在风醒身上,发觉原来这死疯子也有不笑的时候,于是低声问道:“哎,怎么连墨家的事也有鸦皇跟着瞎掺和?”
风醒停滞的目光醒转过来,转而瞥向他,也压低了嗓音:“见惯不怪,反正他们寒鸦一族的人都有没事找事、胡乱折腾的毛病。”
云清净:“……”
真该让那头忠心耿耿的羽毛精也来听听,这位君上说的是人话吗……
“没过多久,宇文端与魔鸦联合起来,一举端了北原最大的城池北落城,生擒北原王,东宇文根本无力抵挡,一夕之间翻天覆地……”
墨黎悔恨莫及:“如果当初答应了魔族的请求,宇文端这等只会呼来喝去的庸才怎么会有今天?所有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不甘心,只能北上向西宇文示好,助长他们南侵的欲望,待时机成熟,圣上就不得不让墨家出征,届时便能重振北墨威名!这才是赌局应有的结果!”
“你……愚蠢!”墨雄空慌忙捡起长|枪,想将这个糊涂虫就地打死,墨倾柔往前一扑,竟然护在了这个前不久还想杀她的二叔跟前。
“即便如此,二叔你又何必将《墨坤》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出去?”
墨雄空听得字字惊心,他并不知道还有送书一事,险些气血冲过头:“你……你!”
墨黎转头望着他这个遍体鳞伤的小侄女,很是决绝:“示好自然要拿出诚意,北墨兵书,名震八方,他宇文端求之不得!况且,谁说我交出去的就是真正的《墨坤》?”
墨倾柔:“?”
墨黎接任当家人已经有数载,平日精明老练,言谈举止滴水不漏,惺惺作态也是信手拈来,但情绪一旦翻江倒海,就会露出少年般的莽撞和浑不讲理。
“我交出去的是你四堂弟平时默写的书稿,本想交珏儿的,可这小子的字写得太丑,实在拿不出手。”墨黎在一番要死要活的检讨之后,决定将让墨珏罚抄十遍家规的事提上日程。
墨家爷孙:“……”
吃瓜群众:“……”
这头老狐狸,着实可怕。
墨黎嫉恶如仇的目光蓦地转凉:“无论如何,大错已铸……”
即便有苦衷,北上勾结却是板上钉钉,遑论他这个漏洞百出的赌局已经败得一塌糊涂。
墨倾柔用衣袖胡乱抹了一把狼狈的脸,抬头恳切道:“爷爷,现在所有事情都已经弄明白了,孙女明日就进宫面圣,将军师阁一事交代清楚,至于二叔与西宇文的事……”
“不,”墨雄空平静地打断,“我亲自去。”
墨云水榭多年不曾这么热闹,轰轰烈烈地闹了一场,最后萧然离去,留下的还是夜色笼罩下寂静安详的模样,墨倾柔最后记得的也正是这个模样。
她突然感到无边的困倦,失去了任何气力,眼皮不争气地垂了下来,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
再次清醒过来,已是三日之后。
墨倾柔平静地躺在床上,脸上的浮肿已经消退大半,可她却一动不动,跟活死人似的。
半个时辰前,涯月告知了她所有在这三天内发生的事——
墨雄空主动跪在宫门前请罪,圣上得悉事情始末,没有任何侥幸之中的体谅,反倒气得一病不起,紧接着墨府就被贴上了封条,全族上下锒铛入狱。
除了拥有“殊荣”的她自己。
那一晚在墨云水榭后门,风醒问涯月:“等等,什么叫做‘只对他一个墨家人青睐有加’?”
涯月只答:“大少爷死后,圣上不仅亲自撰写挽联,还将丹书铁券赐予他的孤女,当时朝野内外无不震惊,因为圣上自登基以来,从未赐下任何铁券……”
话音未落,墨云水榭便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救命呼喊,三人急忙赶了过去,好在墨老将军已经及时赶到。
这位老将军练箭的时候心神不宁,始终惦记着自己对孙女归家的态度是不是过于冷淡,于是破天荒前去探望,没想到恰好撞见这一切……
早已注定。
墨倾柔还是觉得疲累不堪,她缓缓侧过头去,望着墙上的一幅只有四个字的“对联”——当年圣上御书的挽联还在,因为丧礼之后没那么多忌讳的,便挂回了墨云水榭珍藏着。
“高山流水。”
墨倾柔不经意地一眨眼,晶莹的泪珠悄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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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又得去给三次元打工,后天见。(我是真的写得慢,自我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