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净稍稍定了定神:“你认识我?”
风醒灼热的目光落在他眼里,辗转便深陷其中,只是笑着摇摇头:“不认识。”
云清净:“……”
不认识还叫得这么好听……
云清净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他牵着——两个大男人在崖边拉拉扯扯,实在不像话——于是匆忙挣脱开来,将他一掌推开:“离我远点!”
风醒落空的手还僵在半空,倒是听话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么远行吗?”
云清净:“???”
云清净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人,竟然愣头愣脑地把他的话当真了,一时接不上话来。
风醒见他不吭声,又笑盈盈地往后退了一步,云清净忙不迭叫道:“哎!快回来,后边是悬崖!”
“遵命,”风醒旋即一大步迈了回来,脸上笑意更深,“仙尊你真好啊……”
“……”云清净哑然,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心虚地躲开了他的视线。
祥瑞笨拙地扑着翅膀迎了上来,一惊一乍道:“主上!你的手在流血!”
云清净低头一瞧,方才趴在崖边不要命地磨了一遭,衣袖早被划成几条破布耷拉着,乍一看手肘还有点血肉模糊,似是痛得麻木,云清净并未在意。
“不碍事……”
话音未落,自己的胳膊就被人强行拽了过去,云清净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喂!你、你干什么?赶紧放开我!我不需要……”
“人世间的苦楚,少一分是一分,”风醒拿出一瓶小药罐,用指尖蘸了些许白色粉末,悉心涂抹在患处,“还有,在下姓风,单名一个醒字,不叫喂,仙尊可得记住哦。”
这一声声“仙尊”都快将他捧上了天,加上那药粉涂上去后清清凉凉,收效甚足,云清净找不到发火的由头,只好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祥瑞头一次见到自家主上被堵得无话可说,禁不住满脸惊羡地打量着风醒——即便险些坠崖,免不去一身狼狈,此人依旧风华不改,长发一半束缚又一半披散,表面看起来不自藻饰,目光却格外深幽,教人捉摸不透。
想来能孤身一人在这荒郊野岭的,定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不过对于祥瑞来说,光是那清风明月般的笑容,就足以让他倒戈相向,兴奋得嗓音都扬了个调:“哎嘛,这又有云又有风的,都是一家人呐!”
云清净:“……”
真该找机会拧断这厮的脖子!
陈清风确认了周遭再无魔气残留,连忙走上前来拱手道:“敢问这位兄台来此处做什么?方才那头妖魔又是怎么回事?”
风醒这才想起来自己刚被十三打了一掌,赶紧亡羊补牢地捂住胸口,先咳嗽了几声:“啊……不怕诸位笑话,这无名崖遐迩闻名,在下本是慕名前来逛逛,却不小心撞见了妖魔,奈何技不如人,多亏这位仙尊仗义相救……”
“没事儿!不用客气!”王清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把自己之前吓破胆的怂样儿都忘得一干二净,“掌门说了,仙门子弟不能自视甚高,你就别仙尊仙尊地喊了,我们可担不起,喏,救你这个叫云清净,排老大!这是陈老二……呃陈清风!我叫王清水!咱们都是灵荡峰的,旁边这帮穿绿衣服的从西山岭过来,叫什么名字……我也记不得,反正不重要!”
西山岭的弟子纷纷燃起怨愤的目光,要不是有外人在场,唯恐丢了他们西山岭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气度,只好忍下这口气,不跟嘴欠的王清水一般见识。
“云清净……”风醒几不可闻地重复了一遍,如获至宝,目光仿佛一刻也离他不得。
云清净未曾察觉,心思落在了别处,总觉得今日之事没这么简单——方才那头爪子锋利的妖魔虽然厉害,但跟林间那道强大的魔气相比,远远不及,哪怕是贬谪前的自己,恐怕也得忌惮三分……
究竟是谁?
与那场地动有关么?
这不归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清净心有不甘,一旁的风醒却暗自松了口气。
前几天的不死地并不太平,说好听点,是他和妖后勒令赤魈退位让贤,说不好听点,是他和妖后公然篡位,总之,厮杀起来毫不留情,生生波及到人界,引起了一场地动。
风醒早该料到,此事应如石子落入湖泊,免不了要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澜。
更别提这几日,他堂而皇之地带着十三,遍访不归山里的赤魈旧部,就为了找寻有关引石的蛛丝马迹,以至于短短数日,好话歹话都说得嘴皮子生茧了,一旦遇上老树精这样的硬骨头,还不得不闹出大动静来。
人,样样都好,就是骨子里少不了爱管闲事,管对了便成就一桩美谈,管错了怕是会招来血光之灾。
风醒担忧地瞥了一眼十三离去的方向,暗自酝酿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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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归山越往下越是路途坦荡,交错的小径如百川入海,眼前豁然开朗,林深叶茂不复存在,唯有附近几个村寨,炊烟袅袅。
宽敞的路面,灵荡峰和西山岭偏偏挤在了一起,谁也不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