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嬷嬷和玲珑看着这样的楚锦瑶,颇觉的这位五姑娘深不可测,竟然有些凛然的贵气,就像她们偶然见过一次的宫中贵人一样。宫嬷嬷暗暗纳闷,楚锦瑶连门都很少出,更不会认识宫中的人,她为什么会觉得,楚锦瑶这样的神色很像宫里人呢?
楚锦瑶站起身,说:“孙嬷嬷不在倒也省事,趁她还没回来,你们随我去西厢看看。”
楚锦瑶带着宫嬷嬷,玲珑,丁香去了西厢库房。宫嬷嬷和玲珑见楚锦瑶竟然这样信任她们,有些高兴也有些忐忑。等她们打开齐掌柜送来的那几个红木箱,心里就只剩下忐忑了。
宫嬷嬷惊讶地嘴都合不上:“这……”
第一个箱子里,是满满一箱子金银首饰、东珠玛瑙等物。有现成的首饰,也有一盒一盒的原材料宝石。楚锦瑶想起那日她和赵氏、楚锦娴等人出去看首饰,赵氏大出血给她买了一套宝石头面,楚锦瑶一直觉得这套首饰精致极了,到现在都放在梳妆盒里面,不舍得拿出来戴。可是现在她看了眼前这一箱子几乎能闪瞎人的金银玉石,顿时觉得,赵氏、楚锦娴,甚至整个珍宝阁里的东西,算得了什么?
可是,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她的?
楚锦瑶心有惴惴地打开第二个箱子,这下屋里四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箱子里,竟然是整整一箱子的,云锦。
寸锦寸金,市面上很少流传,几乎全部用于上贡的,云锦。
宫嬷嬷捂住心口,显然有些受不住了。楚锦瑶暗暗皱眉,心里有些后悔,她原本以为齐掌柜一个商人,便是送来再多东西,能有多贵重?不过就是量大罢了。楚锦瑶还以为这几箱不过是和上次一样的绸、绢、布等物,所以带着宫嬷嬷、玲珑就来了。现在看来,还是她莽撞了。面前这些东西,已经不是区区银钱能衡量的。
可是这也不能怪楚锦瑶,她怎么也没想到,齐掌柜竟然敢送这些!他怎么能拿到这些?
宫嬷嬷都有些害怕了,光着两个箱子的东西,说是价值万两也不为过。然而这不仅是价值万两的事,便是拿出一万两银子,恐怕也置办不出这些东西的一半。先不说那些东珠玉石,仅说这一箱子云锦,寻常权贵人家得一匹云锦就已经很荣耀,因为这种东西,要么御赐,要么托南京织造司的太监偷偷走私。然而便是有天大的门路,谁能弄出这么多贡品出来?嫌脑袋长得牢实吗?
宫嬷嬷问:“姑娘,剩下的箱子,还开吗?”
楚锦瑶走到第三个红木箱面前,打开锁,微微抬起来看一眼,就赶紧关上了。
楚锦瑶觉得自己的心脏也不大好了,她原本以为那一箱云锦就够吓人了,可是刚刚她粗粗一览,竟然看到好几匹织金面料和银纹妆花缎。论理民间是不允许穿金银编制的衣物,但是现下商贾发达,很多人家有钱,也会偷偷摸摸逾越等级,披金带银,绫罗加身。官府对这些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们这些侯府的姑娘在做客时,为了压场面,也会穿一些过分华丽的衣服。可是即使大家心照不宣,但还没人胆敢过分放肆,逾越皇家等级。里面这些布料金光闪闪,织造时不知编了多少金线进去,这等布料若非皇族,谁敢穿?
楚锦瑶都有些吓到了,齐掌柜究竟在干什么?他疯了吗?
楚锦瑶沉着脸,一一看了剩下的几个箱子,每次都是微微掀开一条线就盖上。宫嬷嬷等人知道厉害,都低着头肃立一边,不去看楚锦瑶的动作。
老实讲,她们也被吓得不轻,哪还敢再看下去?
楚锦瑶一一看完后,亲手上了锁。她回身看着宫嬷嬷、玲珑、丁香三人,脸色出奇地严肃:“今日无论你们看到多少,一出了这个门,就全部忘掉。若是你们敢出去乱说,那别说我,恐怕真个长兴侯府都会被你们带累。”
宫嬷嬷几人都懂的厉害,忙不迭应是。好在她们几人都是拎得清的,一进屋就将西厢的门关上了,这些骇人的东西好歹没被外人看了去。楚锦瑶又狠狠敲打了几句,直把这几个人吓得面无血色,冷汗涔涔,这才说:“行了,收拾好脸色,随我出去吧。丁香,把门仔细锁好,以后没我的话,任何人都不准进来!若是胆敢违抗,恐怕我也保不住你们了。”
“是。”丁香低着头应是,跟着楚锦瑶出门,然后赶紧锁上西厢,仿佛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不成。事实上,里面这些还真是洪水猛兽。
楚锦瑶离开带着宫嬷嬷去找楚老夫人,楚老夫人听了楚锦瑶的话之后,也是面色沉重。“你说,那日齐掌柜送来的,不是民间的东西?”
“对。”
楚老夫人这下也坐直了:“不可能啊,他一介商贾,怎么敢……”
“正因如此,此事才越发严重。”楚锦瑶说,“祖母,我想再见齐掌柜一面。”
隔日,齐德胜被人请到长兴侯府。他出门时心里就有成算,等他径直进了荣宁堂,在抱厦里看到楚锦瑶后,心里的猜测更是坐实了。
楚锦瑶端坐在椅子上,起身对齐德胜行了个万福,然后直视对方眼睛,直截了当地发问:“齐掌柜,我问你,你的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第38章 成婚之喜
齐德胜听了楚锦瑶的话,心里颇有尘埃落定之感。
他担惊受怕这么些天,可算能说出来了。他简直受够了!
楚锦瑶很惊异地看到齐德胜露出欣慰的神情,他站起来作了个揖,问:“恩人,这里可是说话的地方?”
楚锦瑶朝玲珑扫了一眼,玲珑立刻起身出去,站在抱厦门口,守着来往的人。齐德胜这才坐下,先给自己喝了口水压惊,然后说:“其实这些东西,确实不是小人的。小人受人所托,给姑娘送些压惊的赔礼。”
“是谁?”
“那日街上,险些伤到了姑娘的那位公公。”
“公公?”楚锦瑶险些吓得站起来,齐德胜心有戚戚地点头:“就是他。”
楚锦瑶被吓住了,她想了很多种可能,还真没想过,是那日的公公送来的。
“可是……”楚锦瑶百思不得其解,“他当日那样嚣张,后来为什么要送这些?而且,即便要送,怎么能送这么重呢?”
齐德胜摊手:“小的也不知。小的那日从商铺回来,冷不丁在自己书房里看到了这位大人。公公说他不好出面,所以假托我的名义,给楚姑娘送些小玩意。”
楚锦瑶简直都不知道该说哪一点:“那叫小玩意不成?不对这不重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齐德胜摇头:“再多的,小的也不知道了。小人不过是一介商贾,话已带到,更多的,小人也爱莫能助。”
“所以,你执意塞给我的那个锦缎庄子,也是那个太监的?”
齐德胜有些赧然地点头:“当然。小的要是有那么大的庄子,恐怕做梦都得笑醒。那个铺子每日的流水,很是了不得啊……”齐德胜意识到自己老毛病又犯了,他是商人,最喜欢说这些账面,但是楚锦瑶一个侯门千金,怎么会对这些感兴趣?齐德胜赶紧打住,顿了顿,说:“楚姑娘,既然话已说开,那么在下也不必遮遮掩掩。那日交给您的商契,和齐家委实没有任何关系,在下看那个商铺一应都是全的,你什么都不必操心,每个月按时吃分红就够了。在下知道姑娘清贵,看不上这些黄白之物,可是多些银钱傍身,总没有坏处。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日后姑娘的商铺进货,遇到齐家,还请姑娘照拂一二。”
楚锦瑶赶紧说:“不敢。此事事兹重大,我不敢自专,还是要交给父亲和祖母定夺。这些话,齐掌柜不可这样说。”
齐德胜看楚锦瑶一派警惕,很是想说她不必如此,看那天那个阉人的神色,显然是奉了什么人的命令,不敢对楚锦瑶有丝毫怠慢,所以楚锦瑶放心收下就是了,这些人不敢对她怎么样的。不过这些话,齐德胜只敢心里想想,没胆说出来。
说白了,他就是一个末流商贾,掺活这些嫌命长吗?若是日后楚锦瑶的铺子发达起来,他和楚锦瑶维持往来,蹭点利润吃就够了,更多的,他可不敢沾染。
将齐德胜送走后,楚锦瑶立刻拿了商契,原封不动地装在木匣里,递给了楚老夫人。剩下几个箱子太大,楚锦瑶不敢随便搬动,可是这个店铺,楚锦瑶是不敢自己拿了。
天哪,这竟然是宫里的太监假人之手送给她的!吓死个人!楚锦瑶本来还在开心自己有了安置姐姐的地方,可是一听对方来头,立刻什么都不指望了。还是算了,她靠自己盘店面罢,宫里公公的东西,她不敢拿。
楚老夫人听楚锦瑶将齐掌柜的话原封转述之后,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看着这个木匣,顿时觉得烫手至极,楚老夫人说:“怎么还牵扯到公公了呢?我也没主意了,等你父亲回来,让他来支招吧。”
楚锦瑶应是,正好这时候楚锦娴进来了,她只听到楚老夫人的后半截话,很是诧异:“怎么了?有什么事,竟然祖母都决定不了,还需要劳动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