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仆从却带回了消息,说是让阮夫人不要等了,今日事多。阮夫人便也由侍女伺候着,早些睡下了。
次日清晨,阮南依和阮夫人在在偏厅吃早饭,阮正盯着两个黑眼圈回来了。
阮南依将嘴里的豆沙包咽下去,打招呼:“早啊,父亲。”
阮正现在一看这个女儿,倍感糟心,无比怨念,“早。”
阮夫人不解,嗔怒,“这是干什么,一大早要训人?黑着脸给谁看呢。”
阮正:“……”
阮正心里委屈,偏偏只要是他和阮南依一比,阮夫人肯定在阮南依那一边。
“不是……”阮正有心解释,但也解释不出什么花来,只得垂头丧脑地也坐到桌子边,开始吃饭。
早饭安抚了阮正的脏腑,遣退下人后,阮正道:“两件事,一,边关要打仗了,家里节俭些。二,昨日战报传回来,帝君身体不适,现在是太子代政。近日朝中不稳,太子和四皇子那边……”阮正没说完,阮夫人和阮南依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看妻女懂了,阮正继续道,“所以家中不见客,谁来都不见。”
阮夫人颔首。
说完这个,阮正又看了一眼阮南依。
阮南依说他愁眉苦脸回来,他还真是愁眉苦脸回来。
但他这个女儿阮正也清楚,看着性子软,其实哪有那么好说话,倔脾气那是跟他学了个十成十,她不想说,阮正肯定问不出来。
昨日捷报传回来,今天却接连两个坏消息,一时京都的气氛十分紧张,城内也戒严了许多,巡城的人手也比平时多了一倍。
很快一则消息传出,派遣镇国公、苏将军带兵抵御雀国的突袭,苏老将军三次入宫,自请前往,太子将人扶起来,原本同意了,大赞苏老将军的忠心。结果缠绵病榻的云帝将太子训斥了一顿,没让苏老将军去。
雀国出兵的原因也简单,“趁你病,要你命”。
云国国力强盛,百年安定,好不容易后院起火,雀国怎么也要抓住机会,不让云国继续压他们一头。
苏玉虎近乎与家中闹翻了,她与阮南依道:“父亲去,哥哥也去,为何我不能去?”
“你在家陪着苏老将军,老人家需要你照顾。”苏玉虎情绪近乎失控,“我不放心啊!”
她从未给阮南依表现过如此尖锐的情绪,犹如钝刀,一下磨在阮南依心口。
苏玉虎掩住脸,几乎失声,“母亲是怎么离开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他们去了再也回不来!我应该怎么办?!”
阮南依没办法说什么,只能将苏玉虎抱入怀里。
苏玉虎在阮南依怀中,大声哭了起来,犹如一个孩子。
很久很久,哭得没什么力气了,苏玉虎抱着阮南依的腰,哽咽道:“我会与他们一起,你看着。”
苏玉虎从阮南依怀中起来,牵住阮南依的手,带她往外走,一直到将军府的比武场。
苏寻匆匆来了,刚从军营被拉回来,身上的甲胄都没换。苏将军不在,苏老爷子坐在椅子上,似乎等了很久,见到阮南依,苏老爷子对阮南依微微颔首,阮南依也还了一礼。
“祖父做见证,今天我挑战你,打败你。”苏玉虎在擂台一边,看着苏寻,掷地有声。
苏寻嗤笑一声,军中甲胄扔在一旁,“从小到大,若不是我让着你,你什么时候赢过?”
苏老将军不太赞同地看了苏寻一眼,苏寻立刻不再说,收敛神色。
苏寻和苏玉虎,击技的路子都一样,而从小打到无数次交手,他们都很了解对方,这场打斗如教科书一般。
将军府中大多是退下来的亲卫、老兵,这些人比阮南依懂多了,不时喝彩一声。
阮南依看来,苏玉虎和苏寻见招拆招,实力相当。
苏老爷子捋了捋胡子,出声了,“你觉得他们兄妹二人谁能赢。”
苏玉虎眼中的狠厉,真的如一个凶兽,那是阮南依从未见过的表情。苏寻亦然,比起苏玉虎这种直接的狠厉,他的狠厉更加隐晦,但神色同样坚定。
阮南依启唇,准备说什么,最后化为一句叹息,“还是希望当兄长的赢。”
苏老将军意外地看了阮南依一眼。
之前苏寻说他让着苏玉虎,果然没有说假话,从实战经验到技巧熟练度,苏寻与苏玉虎的差距慢慢体现出来。苏玉虎即便有想赢的心思,可是苏寻明显比她更强,甚至在单纯的力量上稳稳压苏玉虎一头。
看到这个时候,阮南依这个不太懂的也能看出来,苏寻要赢了。
苏玉虎不知道第几次被苏寻摔到地上,但她这次单手撑住了,一下翻了起来。
阮南依不动声色,指甲却嵌入掌心,瞳孔也跟着压紧。
苏玉虎刚与她对视的那一眼,她看见了——苏玉虎在求她,哀求她。
她想赢,她必须赢!
阮南依突然想到,苏玉虎牵着她来,不是为了让她看她如何赢自己的兄长。而是求她帮帮她,而阮南依当时……居然没有看出来。
刹那间,阮南依的血都冷了。
一个是朋友的哀求,一个是朋友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