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乐到的时候,几个小姑娘小伙子正围坐在院子那棵早已谢尽的银杏树下,人手捧着个小碟子,上头是切得十分随性的咸奶油奥利奥切块蛋糕,边角坑坑洼洼的,但他们并不在意地吃得起劲。见宋以乐来了,其中一个男生还站起身招呼他一块儿来吃蛋糕。
宋以乐回了个笑,摆摆手:“你们吃吧。”
然后他在会客室找到了容虞。容虞是很高大的一名青年,一米八往九去了,和沈云淮差不多高,站在柜台总是把脊梁挺得直,视觉效果看上去就更高了。可此时他却曲着背,望着那往屋内漏光的窗户,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离得近了宋以乐才看见他满目倦意,颓丧地摩挲着夹在指间,没有点燃的烟——会客室是禁烟的。
可平日里也没见过容虞这副模样,宋以乐皱了皱眉,走过去坐在了对面的位置。
“发生什么了?”
容虞握着烟的手顿了顿,喑哑地道:“对不起老板,是我失职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惹得宋以乐不知道是该恼还是该笑。
“怎么就失职了?”宋以乐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却猝不及防摸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他这才想起出门前沈云淮和他说,粮油店的张伯给了祝贺他们交往的喜糖。
也不知道沈云淮是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往他兜里放糖的。宋以乐垂眸,费尽力气的藏起从眼底溜出的潦倒笑意。
“301房的客人,不知道去哪了。”容虞长叹了一口气。
301房的客人是个年纪和容虞相仿的年轻青年,来到民宿的那一天是三九天的深更半夜,之所以令人印象深刻是因为,他穿着身与季节不相符的短袖t恤,上头印了个有些滑稽的小熊维尼,本该风雅好看的凤眼眼眶红红的,是刚哭过的样子,又像是十分匆忙临时地找住处,容虞不忍心在这大冷天把人赶走,和宋以乐沟通之后便让他将就睡在员工休息房。
他也就这么住下了。
后来宋以乐才知道,青年刚刚和相恋了五年马上谈婚论嫁的恋人分了手,理由是他那名同性恋人,搞大了女同事的肚子,情急之下应允了对方父母奉子成婚的要求。五年的感情脆弱得令人唏嘘,哪怕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青年的情绪是平静,甚至称得上是无所谓的态度,宋以乐仍然觉得谈及情爱,终归是极端的。
要么两情相悦,要么两败俱伤。
“行李还在吗?”
容虞愣了愣:“还在。”
“那就好。”宋以乐吁了口气,“可能就是出去走走逛逛而已,别想太多,更何况住宿费也没欠着,他什么时候想走也是他的自由。”
“不,不是的老板,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可是不是的。”
于是宋以乐用了好几十分钟的时间,听容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得一清二楚。到底是血气方刚年少轻狂,再加上你未婚我未娶,借着夜深人静酒过三巡看对了眼,免不了发生些什么事。事后容虞起床,半边床的余温已经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