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干的好事!”头发稀疏的中年人对着王座之上的贝拉破口大骂。
贝拉的眼睛充满血丝,肥胖的脸也肉眼可见的呈现消瘦之态,他急得几天几夜没睡觉,可还是强撑身体与这位主教商议对策,“不,乌戈林……这事还有转机,我们在等等……”
灰白的头发被贝拉自己抓扯得乱蓬蓬,活像街边的乞丐,金色的王冠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歪歪地趴在他的头顶。
“转机?!”乌戈林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主啊!你快看看这个愚蠢的人!”
“你说的转机是伊什特万还是骑士团们?!你觉得是他们回防的快还是鞑靼人攻城快?!”
“你冷静一点!”贝拉大吼着,狠狠拍了几下座椅的把手,“鞑靼人从那么遥远的地方而来,他们补给定然空虚,若我们倾全城之力守住佩斯城,完全可以抵挡得住鞑靼人的进攻!”
乌戈林那张老迈脸庞上的沟壑似乎又添了几条,他眯着眼不停发出粗重的呼气表达他的愤怒。,“波西米亚派去的传教士早就告诉过您,鞑靼人万分凶恶,比撒旦还要凶残,可您不听劝告一意孤行,才造成今天的烂摊子!”
“事到如今你来怪我,你除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还能有什么作为?!”贝拉虽然心虚,但国王高傲的自尊令他不服气地反驳道。
就在贝拉与乌戈林对峙时,王宫门外突然传来阵轻佻笑声。
“呵呵,国王陛下,您还在忧心鞑靼人的事吗?”
来人一头脏污的黑发乱蓬蓬披散着,身穿一身华贵的丝绸袍子,他的肤色有些发黄,一只瞎了无法睁开的右眼尤其令人瞩目。
“这里可是是王宫,没人通报不允许硬闯!”两边呼啦围上几个侍卫,手执长剑将他拦在殿门。
“你拦不住我……”男人轻蔑地撇起嘴角,一拳一个就将其中两个武士放倒在地。
贝拉听到了动静,轻轻一抬手,“忽滩吗?叫他进来吧!”
几个侍卫只好放下手中剑,讪讪地退回原位。
忽滩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走上殿去,粗砺的鞋跟咔哒咔哒的发出令人不悦的声响。
乌戈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于这个钦察人,他不屑一顾,就连忽滩走到他身边乌戈林也不曾正眼看过他。
“陛下,”忽滩微微欠欠身,“我与鞑靼人也曾交过手,您就放心让我与您一同守卫佩斯城吧。”
还不等贝拉说话,乌戈林就先一步提醒道,“忽滩,见了陛下和主教为何不下跪?”
忽滩依旧是那副平静面孔,挂着一脸无所谓的笑容,“一,我并不是上帝的信徒;二,我与国王陛下乃是姻亲,自然应该与他平起平坐;何况,他是个国王,我也是一可汗;在下何跪之有?”
“尽会说好听的话。”乌戈林嗤笑一声,高傲地扬起头颅,几乎在用鼻孔面对着忽滩,“你是哪门子的可汗?丧家之犬罢了!”
贝拉叫他俩喋喋不休的吵嘴闹得头疼欲裂,“行了吧你们!大敌当前不想着一致对外却玩起了自相斗?明日开始你们与我一起坐阵军中严防死守!绝不能叫鞑靼人攻进来!”
“是!”
乌戈林瞪了眼忽滩扬长而去。忽滩既不恼怒也不尴尬,又与贝拉说了好多劝慰之言才出去大殿。
佩斯城中乱成一片,斡儿达的军队也在匆匆北上的路上。
李彬担心这帮蒙古人不会善待这位马扎儿王子,于是自告奋勇每天看守他,给他吃与自己差不多的干粮。
伊什特万一开始吃不惯蒙古军中的粗糙肉食和马奶,几乎每日在绝食中度过,后来饿得实在不行,竟也慢慢习惯了草原人的食物。
“多谢你……”伊什特万不知如何向李彬表达感谢,“要不是你,我或许早就死在鞑靼人的手上了。”
“没什么……可能我们有缘。”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伊什特万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受人庇护。
李彬帮他换好了药说道,“当然是将你交给我们的拔都王子听他吩咐。”
伊什特万自嘲地笑着低下了头,“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哎……”李彬也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想保住伊什特万的命,可以他的身份地位,若存活一天就是对拔都统治这片土地的巨大威胁。
“或许是贪生怕死我……但我还想活下去……”
李彬抬起脸与他对视,看年纪伊什特万最多不过十五六岁,李彬与他面对面便好像照镜子一般,只不过镜中的是少年时的自己。
“如果您愿意提供一些有利我们进攻的情报,我或许想办法帮你求情……”李彬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真的?”伊什特万湛蓝的眼睛倏地瞪圆,“如果我说了……可以放过我和我的父王吗?”
“对不起……”李彬遗憾地摇摇头,“我只能保住你的命,可贝拉国王……”
“也是。瞪圆的眼睛,又失望地低垂了下去,“是我痴心妄想……可他……他说不定是你的亲舅舅啊……”
“您在说什么?”李彬佯装不懂,“我与您、与贝拉非亲非故,您可不要乱攀亲戚企图道德绑架我为您做事。”
“哦……”伊什特万到底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闻言尴尬地闭上嘴,又重重地低下了头。
李彬不愿看他受打击,想了想还是出言给出了提示,“您知道吗,蒙古人虽然野战攻城都不错,可唯独不擅长水战,因为草原上没有足够多、水量足够大的河流。”
“不擅长水战……?”伊什特万喃喃自语重复着李彬的话,突然兴奋地握紧李彬的手,“我懂了!谢谢你!”
李彬任他拉着自己的手,带着一丝狡黠笑意问道,“我把我能做的都为您做了,接下来您也该告诉我我们需要的东西了吧?”
“对!”伊什特万端正身体做好。他的下肢还被捆着所以腿脚不便利,“父王给我的信中曾告诉我他还像瓦儿丁的主教求援,瓦儿丁主教素来与父王交好,我想他此时应当带着骑士团正在赶来的路上。”
“此话当真?!”不论是他与拔都的计划还是速不台分析的意见,都不曾听说还有这一路援军,所以李彬登时便是震惊一愣。
伊什特万苦笑道,“我哪敢用自己的命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