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水流是一个人力难以克服的困。
在巡视牛马岭时,孙策看到了曹操的战旗,隔着一道山岭,远远地与曹操对视了一眼。
他不知道曹操此刻是什么心情,他的心情一点也不好。这不是一场公平决斗,形势对他非常不利,能不能打赢,他并没有把握。而身后那队还没找到的蜀军小分队更是一个悬在头顶的利剑,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又将以什么形式出现。
正如郭嘉所说,这段长江本来就是灾害频生的地方,不宜久留。
连续几天跟着孙策翻山越岭,看到如此险峻的地形,军师处的军师、参谋们也算是亲自体验了山地战的困难,再也不敢轻易言战。这样的山路,别说穿着沉重的甲胄,冒着对方的箭雨前进,就算是空手爬一段都累得像狗一样,绝不是嘴上说的那样,努努力,发扬一下艰苦作战的精神就能解决的。
也因为如此,军师处对孙权的作战方案基本持否定态度,认为他的方案过于乐观,甚至有些轻率。就牛马岭的地形来看,对攻方极为不利,守岭的又是曹操的中军,并非大族部曲,强行攻击,伤亡必然惨重。
孙权据理力争,坚持自己的观点。为了能出战,他甚至拒绝了中军增援,执意率长沙郡兵和精选出的降卒参战。
经过反复讨论,孙策最后一锤定音,拟定了作战方案,由孙权主攻牛马岭,娄圭则率部绕过巫县北部的山峦,从巫溪上游,向牛马岭之后的摩天岭发起进攻。
摩天岭是巫县与鱼复的县境,一旦突破摩天岭,鱼复的大门就开了,牛马岭也就失去了意义。
……
入夜,孙权帐中灯火通明,案上杯盘狼藉。
孙权喝得不少,却意犹未尽,还拉着沈弥、娄发、李异等人说个不停。
如愿以偿的统领万人,又争得了率先攻击牛马岭的任务,他非常兴奋。只要这次能顺利突破牛马岭,他就可以洗涮所有的污名,证明自己的实力。
“诸君,来,再喝一杯,回去睡个好觉,明日出战,击破黄权。”孙权大笑着,举起酒杯。
“喏!”沈弥等人起身响应,李异尤其兴奋,胸脯拍得咚咚响。“不是臣夸口,论对牛马岭的熟悉,没人能超得过臣,更别说黄权小儿。大王若是信得过臣,明日就让臣先出战,三天之内,必定拿下牛马岭,抢在娄圭前面到达摩天岭,让那老汉为我们做个见证。”
孙权大笑。牛马岭就在巫县西北,不过数里,摩天岭却要远得多,而且要绕到巫溪上游,行近百余里,运输、救援都不太方便。娄圭要完成战前准备,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
不过,他并不打算让李异先出战。李异新降,他对李异还不是很信任,不想让他独自行动。
“公渊,你以为如何?”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廖立放下手中的酒杯,不紧不慢地说道:“论熟悉地形,当然没人能和李将军相比。可是论对大吴作战方式的熟悉,李将军还需要一些时间。初战胜负,关乎士气,还是由沈将军或者娄将军来担任比较好。”
娄发听了,心中得意,用力一拍李异的肩膀,哈哈大笑。“还是长史说得有理,第一战还是由我来吧。”
李异目光闪动,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心里清楚,虽然都是降将,他和沈弥、娄发还是有区别的,尤其是娄发。孙权能让他带着亲卫夺巫县,就说明他已经得到了孙权的信任。事实证明,事后的赏赐,娄发也是最丰厚的,几乎比沈弥部多出一倍。
孙权正中下怀,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就在酒席上,孙权安排了明天的作战方案。娄发为前锋,沈弥占据牛马岭北侧,牵制守军的注意力。他率李异等部为娄发掠阵,随时准备增援娄发。
安排完毕,诸将散去。孙权也有些困了,转身准备入帐。刚走到内帐门口,廖立又折了回来。
孙权睁着一双醉眼,不解的看着廖立。“公渊,还有话要说?”
廖立再拜。“大王,明天进攻牛马岭之前,臣有一言,还请大王三思。”
“说。”
“牛马岭虽不及摩天岭,却也是险要所在,又是陛下亲至后吴蜀交锋的首战,关乎士气,蜀军一定不会轻易放弃。蜀王曹操率部亲至,便是明证。大王切不可轻敌。”
孙权用力挤了挤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强撑着说道:“公渊有何妙计教我?你知道的,我可败不起。”
“大王,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立打算去鱼复探探虚实,回来之前,大王最好不要轻动。”
孙权愣了一下,眼神微凛,摇摇头。“现在去鱼复太早了,等我拿下摩天岭,你再去不迟。”
第2545章 首战不利
廖立苦笑。
他看看满身酒气,却神情亢奋,志满意得的孙权,后悔不迭。
战场凶险,步步杀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临战之际居然喝得大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名将?
他就该听他皇兄的,安分守己,做个富贵贤王。
想到孙策,廖立心中更加不安。几天前那一次见面,他本以为孙策会单独见山,至少交谈几句。没曾想孙策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反倒和李异说了几句。
就是那一眼,让他感觉到了危险。他有一种直觉,孙策已经知道他的底细,只是引而不发。
孙策身边有郭嘉那样的奇才,有数不清的打探消息的细作、斥候,戏志才被他累死,法正也对他心存忌惮,自己又怎么可能完全脱离他的关注,相应的调查是必然的事。他只是不知道郭嘉什么时候开始调查他的,又调查到了一些什么内容,接触过的人中,又有哪些可能是郭嘉安排的耳目。
一直以来,他独来独往,只和法正保持单线联系。可是谁知道法正身边有没有郭嘉的人?
廖立退出大帐,站在帐外想了想,背着手,向营门走去。
吴奋带着几个亲卫走了过来。“先生去哪儿?我派人护送你。”
廖立摇摇头。“不用,我就在附近走走,消消食。刚才吃得有点多,腹中饱胀。”
吴奋笑笑,挥挥手,示意部下自去巡查。“巧了,我也是。先生若不嫌弃,我们一起吧,正好有些事向先生请益。”
廖立打量了吴奋两眼,没有多说什么。吴奋一向与他疏远,今天却反常的热情,怕是有备而来,想摆脱他没那么容易。他点点头,向前走去。
吴奋快步跟上。
两人出了中军大营,登上四方坪,遥看不远处的巫县和更远处的水师大营。吴军有规定,军队不准驻扎在城中,以免扰民。孙权拿下巫县后,就将大部分士卒撤出巫县,只留下两曲士卒守城,维护治安。
这两曲士卒自然是长沙郡兵,统兵的都尉叫桓彝,是长沙大族桓氏子弟,武陵太守桓阶的弟弟。在之前的战斗中,桓彝指挥有方,功劳仅次于孙权直接指挥的亲卫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