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袁衡实在太小了。就算按照这个时代十三岁就可以出嫁的习俗,那也得等三四年,更何况他完全不能接受和十三岁的小姑娘做不可描述之事,至少也得十六七岁吧。
袁术这二货,说话办事没一件靠谱的。
袁氏姊妹不知道孙策在腹诽什么,看到袁术昏迷不醒便有些慌神,但她们很快镇定下来。袁权一边吩咐人将袁术抬起后室,一边派人去请张伯祖。张伯祖是南阳最好的医生,如果有人能救袁术,也许只有他了。得知孙策营中有好药,又派人赶往城外的大营取药。
一会儿功夫,袁权将各项事务部署妥当,各人分头领命而去,堂上安静下来。
孙策看在眼里,暗自感慨。袁权虽是个女子,年龄也不大,最多二十,却比袁术靠谱多了。这应该是传自她母亲,袁术身上可没半点这样的素质。就连未成年的袁衡都比袁术强。历史上,袁衡后来成了孙权的夫人,一生无子,却深得孙权信任,一度想立她为后。孙权可不是什么重情重义之人,他喜新厌旧,爱起来疼得要命,讨厌起来更要命。袁衡能在他宫里善终,可见不是一般女子。
要知道孙家人对袁术的感情很复杂,既有寒微者的自卑,又有胜利者的骄傲,一方面与袁术的子女通婚以继承者自居,另一方面又怕袁家尾大不掉,对孙家政权不利。袁衡和他相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个医生在几个士卒的带领下匆匆走了进来,年长的一人大约六十多岁,看起来精神不错,看了一眼堂上的孙策,对身边的中年人说道:“仲景,你看看这位将军的伤势。”顿了顿,又说道:“别忘了医者的本份。”
中年人拱手应诺,转身走向孙策,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
“南阳张机,敢为将军疗伤。”
孙策眉毛轻挑。张机张仲景,这可是大神啊,比他师傅张伯祖可有名多了。他不仅是三国时代与华佗并列的神医,即使是在整个中医史上也是赫赫有名,所著的《伤寒杂病论》被奉为与《黄帝内经》并称的经典。但是让人很郁闷的是,他本人却没能在历史上留下准确的记载,比同时代的外科大神华佗还惨。
“将军?”见孙策出神,张仲景又喊了一声。孙策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张仲景脸色不怎么好,平静中带着隐隐的冷漠。他连忙欠身施礼。“一时出神,怠慢先生,还望先生恕罪。吴郡孙策,有劳先生视疾。”
张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深深地打量了孙策一眼,淡淡地说道:“将军言重了,机不过是一医匠,当不得先生二字。况且机为将军疗伤,只是尽医者本份,并不敢指望将军感恩。”
孙策也很意外。这张仲景话里有话啊,我得罪你了吗?一见面就夹枪夹棒的?他打量了张机两眼,忽然明白了,不禁笑道:“先生是哪里人?家中无恙否?”
张仲景低下头,一边熟练的解开孙策身上的布,一边冷笑道:“不敢有劳将军挂念,家中虽然残破,还有一口饭吃。几次大疫都挺过来了,不差这一次……”
这时,后室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咳嗽。张仲景立刻闭上了嘴巴,一声不吭的为孙策检查伤口。孙策很意外。张仲景看起来有四十岁了,医学上的造诣就算没超过他的师傅,也应该差不多了,居然还对师傅如此尊敬,着实难得。
只是这第一次见面就谈成这样,气氛很不和谐啊。
第185章 大家闺秀
张仲景手脚很麻利,很快就处理完了孙策的伤口,提起药箱就要走。
“先生请留步。”
张仲景停住脚步,转过头,一脸的不情愿。“将军还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先生就不必了,区区医匠,当不得这二字。”
孙策不紧不慢。“有件事,想请先生帮忙。”
“为将军的部下疗伤吗?放心吧,就是将军不说,我们也会做的。”
“非也。”孙策坐了起来,笑容平和,眼神笃定。“我想设立一个医学堂,不知道先生和尊师有没有兴趣来坐堂开讲,传授门徒。”他抬起手,示意张仲景别急着说话。“你可能听说过,不久前,我刚刚设立了讲武堂,请尹公主讲,教习军校;又设木学堂,请沔南黄承彦主讲,传授木学技艺。我很想再设一个医学堂,只是一直没有找到道术精深的名医,如果先生和尊师愿意屈就,我将非常荣幸。”
张仲景愣了一下,眼神游移起来。他看看孙策,见孙策眼神诚恳,不似玩笑,慢慢转过身,向孙策施了一礼。“未得恩师允许,不敢做主。请将军容我禀告恩师,再作决定。”
“那是自然。”孙策欠身还礼,又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只是天下大疫数起,如果能早一天研究出对策,也许就能救不少人,还请先生师徒用心,早些给我答复。”
张仲景扬了扬眉,欲言又止,转身入内。过了一会儿,袁权走了出来,走到孙策的榻前,跪坐下来,查看了张仲景包扎好的伤口,又打量了孙策一番,抿嘴而笑。
“将军好气度,可见传言大多不可信。”
孙策不敢怠慢,连忙还礼。不管怎么说,袁术都是他们父子的主公,袁权是袁术的女儿,他不能轻慢。“夫人辛苦了。怎么不见尊夫黄君?”
袁权垂下眼皮,淡淡地说道:“他前些日子受了些惊吓,身体不佳,熬不得夜,休息去了。”
孙策没有再问。这姓黄的够牲口,自己躲起来休息,却让妻子抛头露面。虽说汉代女子不像后世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家作主的屡见不鲜,这又是袁家的事,可你一个大男人躲起来不理事,却让老婆忙前忙后算怎么回事?不想和袁术扯上关系,为什么要跟着袁术,带上老婆回自己家去就是了。
“将军的情况如何?”
袁权轻叹一声,眼圈红了。“身体残损还在其次,我弟弟不见了,对他却是莫大的伤害。我……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来。”
孙策想起袁术的疯狂,特别是要把战刀和印绶交给他的那一幕,心头掠过一丝不忍。哀莫大于心死,袁术这是绝望了啊。
“夫人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将军会没事的。”
“多谢将军宽慰。”袁权转过身去,用手绢抹了抹眼睛,转过来时,脸上又露出淡淡的笑容。“若非将军,家父这次难逃曹操毒手。大恩不言谢,将军父子的忠义必将为世人传诵。请将军在西偏院休息,如有需要,尽管吩咐侍者便是。”
孙策再次点头致谢,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袁权的褒奖。忠义?老爹是不是忠义,我不清楚,但我肯定不是。我是准备去替袁术收尸的,走到这一步只能算是阴差阳错,一时糊涂。
忠义于我如浮云啊。
“惭愧惭愧,未能护得将军周全,是我无能。”
“将军千万别这么说,这是家父命中的劫数,怨不得别人。他能活着回来,已是上天垂怜,将军所赐。”袁权站起身,再次向孙策行礼致意,这才款款而去。看着袁权的背影,孙策怦然心动,这才是大家闺秀啊,你看人家这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滴水不漏。
可惜已经嫁人了。
……
孙策被安置在西偏院养伤,庞山民留守城外大营,庞统连夜赶到城里照料孙策。
西偏院很宽敞,典韦等人也都在。三百义从损失惨重,阵亡一百七十三,重伤五十一,就算治好了也有一半要残废,剩下的也是人人带伤。北斗枫折了一条手臂,林风小腹中了一矛,好容易抢救回来了,却因为失血过多,短时间内只能卧床静养,别指望起身。
孙策很头疼。袁术这次冲动的后果很严重,增援武关的计划可能要搁浅。周瑜正在追击曹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徐荣随时可能到,凭桥蕤一人恐怕是拦不住。
这可怎么办啊。孙策愁肠百结,明明困得要死,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着急的不仅是孙策,还有阎象和杨弘。天刚麻麻亮,孙策还没醒,他们就来看望,得知孙策刚刚睡着,只得暂时离开,过了没一会儿又来,一个上午,他们来了四次,都被庞统挡了驾。
中午,孙策醒了,得知阎象、杨弘来过,知道情况紧急,连忙让庞统去请。庞统出门,还没走出院子,阎象、杨弘就联袂而来。一进门,阎象就尴尬地连连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