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彬听他一番话只觉得又长了不少见识,可他仍有疑问,“那为什么不一举将钦察人干掉呢?那本该是你的封地。”
拔都笑他单纯,“钦察人虽不多,我现下自领两万兵马便可直接踏平钦察。但钦察人世代与北面的斡罗斯各国为姻亲,我若准备不足贸然出兵,那帮高鼻子白皮肤的斡罗斯人必不能饶我。”
“原来是这样……”李彬为自己的无知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问道,“斡罗斯又在哪?您一下子告诉我这么多我听都没听过的地名,都快把我搞糊涂了。”
拔都的厚掌大力地抓住李彬金色的脑袋,狠狠地将他的长发揉乱道,“前厅那有张大地图,得闲了你去看看便知道了,斡罗斯诸国便在钦察的西北,他们那的人生得同你极像,也是金发蓝眼的。”
“诶?”李彬理了理头发,突然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难道说我亲爹我亲娘是从那来的?”
拔都看他一脸痴样颇觉好笑摇头说道,“也不一定吧。”
李彬早就怀疑拔都定然是知道些什么,打从认识一开始,他就总说些模棱两可莫名其妙的话,此时不追查个清清楚楚又待何时?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比如说关于我的身世!”李彬壮起胆子凑近过去,一对冰冰凉的蓝色双眸紧盯拔都不放。
拔都从不想瞒他什么,见他发出疑问就直说道,“我确实知道一些你的事,比如你生父是何许人也,不过就算我现在告诉你了又怎样呢?”
“我……我……”李彬被他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可还是逞强狡辩道“那是我亲生父母,我想了解一下怎么了?”
拔都一撩眼皮,浓黑的墨色双眸幽幽地向他看去。
“李彬,你以为你不知道的忘掉的只是你亲生父母的事?”
李彬叫那对幽深双眼盯得心跳如雷,两手手心不自觉泌出了汗。
拔都正经的语气又直呼他的大名,让李彬颇觉得不适,他虽然没发火,但李彬分明从那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丝哀怨又无奈的怒气。
“我……”李彬一想起自己从小摔坏的头,且跟随缠绕了十多年的病痛便觉委屈,眼圈也泛了红,带着鼻音嘟囔道,“我又不是故意不知道的……”
此时撒里达早就吃饱了午睡去了,房里也没甚下人打扰。拔都一把将李彬搂紧怀里低声安慰道,“我不是想惹你生气……只是我见你这样也很心急。我的确知道你爹是谁,但你娘是何许人也我也无从而知。我如实同你讲,你的出身我便同我一样的。”
“一样?”李彬正抽抽搭搭,闻言便是一愣,抬起了头疑惑道,“一样是什么意思?您是王子,难不成我也是?”说罢自嘲地噗嗤一笑,“怎么可能呢……”
“你确实是个王子,如假包换的王子。”拔都见他不信,神情肃穆语气是千军万马也踏不平的笃定。
李彬见他一脸严肃端正的模样也不敢笑了,瞪大了蓝眼睛认真问道,“那我是哪个国王的王子呢?”
拔都低声叹气,他本不想说太多惹他无端联想,可话已至此,不告诉他反而更令人难受,只得开了口,“便是哈喇契丹的古儿汗,耶律直鲁古。李彬,你不应当姓李,合该姓耶律的。”
“啊?”李彬的眼睛与嘴巴具是张成了圆形,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僵住停滞不前。
拔都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说话,给他时间容他慢慢消化这一事实,自去叫来下人收拾饭桌残局。
李彬有些自闭,他有种认知十多年来熟悉的世界熟悉的一切全部被打破重造的感觉。
我是谁?
我是李彬?汴梁富商家的小少爷?
还是耶律彬?亡国之君的遗腹之子?
一时间,他慌了神。
李彬静坐良久,这样想想不通,他便换了个思路来。想也知道自己若只是一普通人,拔都也不会如此对他青睐,想想自己跟随他以来,吃穿用度皆与他无差,倒确实是以同辈的王室之礼相待的。
原来他早就知道一切……现下只愿告诉我这些,说不定他心里知道的更多,只是不愿意告诉我罢了。李彬一边想着,越发地沮丧,一声哀叹后,突觉脑内又开始隐隐作痛。
该死的头疼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找上了他。
李彬放弃了所有思考,将头往被子里一埋——忍痛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