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哥温和的语气令李彬莫名地感到一阵舒心,渐渐放松下来,确信了这人应当不会和贵由一样想找自己麻烦,赶紧再次深施一礼,“多谢蒙哥王子。”
“不客气,贵由哥哥并不是坏人,只是有些时候态度强**一点,希望你别记恨他。”
李彬连连摇头,学着家中下人犯错的样子说道,“怎么会……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会记恨主人……”他一抬脸,不经意间就对上了蒙哥棕色的眼睛,心中一震,赶忙又低下头。
蒙哥见他不敢与自己对视,也没怪罪他,只是自顾自地说话,“那天你也在猎场吧?”
“您说什么?”李彬一脸惊讶,后背汗毛都吓得竖了起来。
蒙哥看他像只受了惊的兔子更觉得这少年格外可爱,温润的棕色眼睛里满是笑意,“我从小视力便极佳,常能看到极远处的东西,那天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一回头就看到了你。”蒙哥想起那天的事来笑意更甚,“你吓得躲到草垛后面去了,我却看到了从没看到过的,如此漂亮的眼睛。”
李彬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蒙哥,连呼吸都滞住了,他从那棕色瞳仁里看到了自己。
“当时心里一乱,箭就射得歪了些,怕是被你看了笑话吧。”说罢,自嘲似的低低笑了起来。
靠……李彬心想合着那天没射到狼怪我咯?
“都是小人的错……害您分了心。”李彬心里犯嘀咕,面上却又是恭敬又是满怀歉意。
“不碍事不碍事,”蒙哥摆摆手,“倒是你,你该不只是个干活的奴隶这么简单吧?你且照实告诉我。”
李彬与蒙哥聊了这一会儿,发现他确实是个靠谱的人,便也没了戒心,如实回报了自己的来历。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在这马棚待着果然委屈你们了,你且先别急,我帮你想想办法。”
李彬没想到因祸得福,竟还盼来转机,感激地连连点头。
蒙哥怕贵由等急了又发脾气,与李彬道了别上马离去,李彬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喜的是自己憋屈在这干活这么久,总算遇到了贵人愿意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忧的是自己一旦接受了蒙哥的好意,怕是会引起贵由记恨,无端卷进了王子间的纷争中。
可若是不答应呢,不但是不给蒙哥面子,更是怕贵由认准了这个地方,以后再来骚扰。
刚刚那短暂的喜悦顿时被矛盾又纠结的心情冲淡了,李彬一整天都垂头丧气不愿说话。崔彧见他有心事,晚上关了帐帘只剩他们三人时便按住了李彬质问他。
李彬知道崔彧虽说人风流了些,但却是实实在在真心实意为了自己好,于是把今天发生的事如实讲出,梁小宸听着担心地抱着李彬,两只爪子抓着李彬的手不放。
崔彧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你男人缘不错啊,听我的对了吧,看好屁股。”
“可别说笑了,我是真的烦恼,”李彬又把自己的想法同他俩一说,崔彧点点头,“看来你脑子还是很清醒,那你可有办法了吗?”
李彬摇摇头,“我要是有办法就不会如此了……所以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为今之计,只有先离了这马棚,然后再找个靠山,这靠山既要有权势又不能涉入党争之中。”
崔彧脑子果然好使,只想这么久,就把李彬心中所担心的都考虑到了。李彬连连点头,“有道理,只是这靠山去哪找啊?”
崔彧掰着手指头算算,“我看这汗廷上下符合这些的便只有中书令耶律楚材大人了。”想到这,他满面遗憾长叹一声,“哎……不过这恐怕是太难了……”
“额……”李彬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眨眨眼睛,“或许……可以呢?”
次日天明李彬一行三人鬼鬼祟祟在耶律楚材府外徘徊,崔彧看了眼被李彬揉得皱皱巴巴的信封神色间充满怀疑,“这个能行吗?”
“这可是我的老师——遗山先生的亲笔信,不信你看着我!”李彬拍拍胸脯,拿着信壮着胆子去找守门的卫兵,将信递给他。
“我我我……我这里有封信,是耶律大人的好友元裕之的,求大哥帮忙传达一下……”
那卫兵从没见过李彬一行人,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也不敢去接信,李彬咬咬牙把身上最后一块银子递了去,“劳烦大哥了”说着一双蓝眼水汽氤氲,满脸渴求地看着他。
卫兵看了看面前俊俏的少年,又瞥了眼那块半拉巴掌大的银子,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银钱。
接了钱自然不好怠慢,卫兵叫李彬在这侯着他自去里边禀报。
李彬伸长脖子朝院里看,焦急地一圈一圈在门外踱步。等了足有盏茶的功夫那卫兵才出来,“大人叫你们进去说话。”
李彬与崔彧梁小宸对视一眼,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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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免不了解历史的人弄不清人物关系,简单交代一下文里几位王子的关系。
成吉思汗主要封了四位嫡子,从大到小依次是: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托雷。其中,窝阔台继承汗位,幼子托雷监国,术赤的领地在原花剌子模和钦察草原一带,察合台封地在现在新疆一带。
拔都是术赤的嫡次子,辈分上来说,是所有成吉思汗孙辈的大哥。贵由、阔端、阔出几个是窝阔台的儿子。蒙哥、忽必烈、旭烈兀、阿里不哥几个是托雷的儿子。所以他们都是堂兄弟的关系,至于察合台的儿孙们:拜答儿、不里;则要在后面西征部分才会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