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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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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老人听不懂那个孩子在说什么,标准的普通话传进他的耳朵就自动变成了叽里咕噜的鸟语。就像他也永远无法理解自己的爷爷每天到底在想什么一样。

两个人之间的沟通永远是无解。

江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理了一下男孩儿被拽歪了的领子,然后就两手空空地折返了。毕竟在那个场景下,他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江声踩在石子路上,坑洼的斜坡让他走得有些气喘吁吁。可是思绪却还是止不住地停留在那个挂着牌子的村口。

那两个对峙着的身影,和谁也不会主动低头的气愤与委屈。

说实话,他在现实当老师的那两年,最害怕的事情也是学生家长来找茬。

那些家长总是有自己的一套处世逻辑:要么是听不得老师对孩子的批判,事实都得维护;要么就是老师说孩子在学校状态还行,他们却不停地对着老师反向倒苦水。

例如孩子在家总是不学习,一有空就打游戏;又比如孩子在家里不听话,总是和家长顶嘴。

甚至有当着孩子的面骂他的。总的来说,就是自己管不了了,希望老师帮他管教。

而江声遇上这种场面也只能无语凝噎。

在他看来,学习全靠老师一手抓这种话,是他待在学校那么多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也曾经有一个家长找上门来问罪,质问他自己家的孩子为什么语文只能考五十几分,质问他上课的时候究竟在干什么。

江声觉得冤枉,但是又不愿意把孩子推到风口浪尖上,只能委婉地实话实说:“他的文言基础比较薄弱,作文写得也还有待进步。”没把话说得太过分,想给他留些薄面。

那个家长却骂骂咧咧地指责江声不负责,然后又把枪口转向了自己孩子。她说:“你现在不学习,以后你想干什么?去工地上搬砖吗?还是在家里养猪?”

孩子脸红脖子粗地回:“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不喜欢学习,也学不进去。”

家长的气焰更盛:“你懂个屁。我看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诸如此类的场景,江声在这两年间也见了很多,却始终没能琢磨清楚:当一个孩子真的自己不想学习的时候,老师、家长、学校,真的能对他起到促进作用吗?哪怕只有一丁点。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可是没有人能醒悟过来。孩子是,家长也是。

而那个小鬼的爷爷则是另一种家长的代表:不管孩子在学校里干了什么,回到家又在干什么,成绩优秀与否,只要他想骂他,总是能找到千百种理由。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他们总是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你不听我的话,就是不懂事。

和上面那套“我都是为了你好”在本质上又有所不同。

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最后相看两厌的局面、绝对和谐不了的亲子关系还有他身为旁观者的无能为力。

树上一只乌鸦长叫一声,像是在报丧,把江声飘远了的思绪拉回来,加快了在蜿蜒山路上行走的步伐。此时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像是即将飘雨的天气。

最后细雨还是在江声赶回宿舍之前落下了,好在他还有一件外套可以临时充当一下不称职的雨伞,以免淋成落汤鸡。

但是当他湿着衣服踏进宿舍的时候,陈科还是被惊了一下:“你这是去哪儿了?这么久,还淋成这样?”秦争则直接皱起了眉头。

江声拧一把外套上的水:,回答:“打感情牌送那个小鬼回家了。”

然后一进屋就开始换衣服。陈科提议他去洗个热水澡,然而谁都知道这栋楼里只有一个走廊尽头的公共厕所。而且山村里的热水还只能现烧,等烧够了,寒气也已经入侵了。

陈科低声骂了句脏话:“这破地方也太不好了吧。且不说今天,我们总不能七天不洗澡吧?”

孟军嗤笑一声:“你就是在宿舍冲澡,我们也懒得看你。”

陈科恼羞成怒地反驳:“你以为我稀得看你啊。我就是……”他欲言又止,目光落在正在用干毛巾给江声擦头发的秦争身上。

江声冲他挑眉,开玩笑:“我看你今天晚上是想死在床板上。”

四个人的晚餐是秦争做到白菜挂面。江声买的那几包泡面由于半路杀出个臭老头,所以还待在那些红色塑料袋里。

江声吃完热汤面之后才感觉身体有些回温,他蹭到正在洗碗的秦争边上:“我帮你?”

秦争的嘴抿成一条直线,有些生气,却又不知道该对谁发,最后只能硬邦邦地回一句:“不用。”江声却心领神会地知道他生气了,伸手进水槽帮他洗碗,再趁乱摸两下手。

秦争闷声不吭地从暖壶里多兑了点热水进去。

江声陪着他把碗洗完,然后邀请他上自己的床上说会儿小话。

床狭窄地容不下两个平躺的人,所以两个人只能正对着侧躺。而江声有意地靠的近了些,以至于秦争一垂眼就能看见江声饱满的额头。

他僵硬地躺在外侧,以为江声要和他说什么哄人的浓情蜜语,刚想装作自己已经不生气了,结果江声一开口就是正经事三连。

第一件事,是那些孩子的请求,或者说是交换条件:杀死本场游戏的设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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