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茫然道:“什么?”
花城递了一方帕子过来,谢怜这才发现,他啃得用力过猛,半边脸上全都是油,滑稽至极,登时微窘,接过帕子擦掉。花城把另一半野兔也递过去,道:“哥哥想是饿得狠了,别急。”
谢怜接过,微怔片刻,还是没忍住,道:“三郎,那位贵人,究竟是怎样的人物?你怎会追不上?”
他是真心觉得,花城要是想得到什么人,世上绝没有谁能抵挡得住他的攻势。那日花城却说,他还没追上,不禁略感郁闷,心中对那位鬼王好逑之人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大概是觉得对方非常没有眼光,或者身在福中不知福。花城道:“说来不怕哥哥笑话。我不敢。”
不知是出于打抱不平的心,还是怕花城妄自菲薄,谢怜认真地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可是绝境鬼王,血雨探花。”
花城哈哈笑道:“什么狗屁鬼王,我要真这么厉害,早几百年就不会给人吊起来打还什么都做不了了,哈哈哈哈……”
谢怜道:“诶,话不能这么说,人人不都是这么练过来的嘛……”说完就想起,他当年飞升之前,好像并没有经历被人吊起来打的这个阶段,轻咳一声。花城道:“他见过我最狼狈不堪的样子。”
谢怜道:“那我很羡慕啊。”
听他这么说,花城望了过来。谢怜不吃了,温声道:“你这种想法……我算是能理解吧。”
顿了顿,他道,“我也有段日子过得不顺心,那时候就常想,如果有人见到我这样在烂泥地里打滚、爬都爬不起来的模样,还能爱着我就好了。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人,我也不敢给别人看。
“不过,既然是三郎向往之人,我想,即便见过你最狼狈不堪的样子,也不会说,啊,这人也不怎么样嘛,这种话。”
他凝神道:“对我来说,风光无限的是你,跌落尘埃的也是你。重点是‘你’,而不是‘怎样’的你。
“我,很……欣赏三郎,所以,想了解你的一切。所以,我觉得很羡慕,有人在那么早就看到过那样的你,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缘。而缘能续与否,三分看天意,七分凭勇气啊。”
篝火烧得噼啪作响,好半晌,两人都没再说话。谢怜轻咳一声,揉了揉眉心,道:“我是不是说太多了,不好意思。”
花城道:“没有。你说的很好,很对。”
谢怜松了口气,赶紧又抱着野兔啃了起来。花城道:“不光如此,还有很多缘故。”
谢怜自觉说了太多,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而且,他搞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么多,鼓励花城去勇敢追求他心爱之人吗?他又不是掌姻缘的神官,只道:“嗯……”
一席话后,两人之间气氛略显微妙,匆匆吃完,继续干活。不多时,棺材就正式完工了。
花城把崭新的棺材推下水,随即轻巧地翻了进去,坐在里面,这么长这么重的一块木头,果真浮在水面上没沉下去。那棺材打得不算宽,谢怜提着道袍下摆迈了进去,只觉无处可坐。这时,天边闷雷阵阵,乌云滚滚,紫色的闪电时隐时现,不知何时就会一个霹雳炸响耳边,空中飘下了细细的雨丝,且越来越密集,眼看着一场暴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