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谢玄辰在,一路无人敢拦,顺顺畅畅坐上了马车。因为担心慕明棠害怕,谢玄辰弃马上车,专程陪她。
慕明棠果真觉得安心很多,都有心思关心北戎的事:“边关失利严重吗?”
“遂城失守,不过北方是军防要地,遂城以南还有中山、河间、太原三道防线,只要这三道防线在,京城无忧。只不过,接下来好一段时间不安生是真的。”
不至于威胁京城,慕明棠多少松了口气。看蒋明薇刚刚的表情,她还以为东京也马上就要失守了呢。
慕明棠问:“北戎出了多少兵力?”
“兵力暂且不知。”谢玄辰忽然想到什么,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不过倒知道领兵之人。说起来,是个熟人。”
慕明棠惊讶,灵光一闪猜到了:“耶律焱?”
“没错。”谢玄辰淡淡点头,唇边的笑似嘲非嘲,“上元节刺探消息是他,议和是他,偷袭边关也是他。邺戎和约,本来就是一场笑话。”
慕明棠也无奈地叹了口气。不久之前,邺朝官员还信誓旦旦说“我们有和约”,殊不知在北戎人眼里,这个协议从一开始就是一张废纸。
亏皇帝和宋宰相还一力议和,还差点为了“和平”同意岁币。现在被人打脸,不知他们会不会后悔。
皇帝有没有后悔慕明棠不知道,但是皇帝丢了好大的面子,却是显而易见的。
皇帝在全国百姓和臣子面前丢脸,大为恼怒,难得下定决心和北戎一战。皇帝如此防备谢玄辰,自然不可能让谢玄辰接触兵权,而是派了自己的心腹童绍,率领京城戍卫军十万兵力,北上支援太原。
北戎兵分两路,西路由八皇子耶律焱率领,偷袭遂城,然后取道太行山直逼太原。东路由萧太后幼子,也就是北戎皇帝同胞弟弟耶律机领兵,从河间、中山发兵,攻打东边。
幽云十六州被割让后,中原失去屏障,东京只能靠太原、中山、河间三座重镇拱卫。这三座城池事关京城安危,历来都十分受重视,兵力和将领都身经百战,并不是花拳绣腿。其中太原被围攻的压力最大,朝廷派了好几支队伍支援,其中增援太原的兵力最为雄厚,足有十万。
耶律焱带来的兵马才不过六万,守城本来就比攻城容易,援军还带来了充足的粮草和军备,所有人都对这场保卫战充满了信心。
谁也没想到,童绍是文人出身,贪生怕死,看到城外北戎人的兵马后竟然吓得两股战战。武官比文官低一等,所有武将都要听童绍调遣,结果最高指挥童绍不但不组织防御,反而开战前夕带着兵率先逃跑。太原城内军心大乱,耶律焱趁虚而入,轻而易举地攻破好几道防线。
主帅跑了,太原城中只剩下不到三千人,而城外却有六万北戎大军。太原守城将士拼死抵抗,硬是抗住了耶律焱猛烈的攻城势头,拖住了北戎南下的脚步。
太原久攻不下,没想到这只是个障眼法,趁着朝廷所有视线都被吸引到太原,耶律机率领东路军绕过中山、河间防线,转而攻打真定。真定失守后,沿路城池的长官都是文人,没人敢与之一战,耶律机长驱直入,竟然直接走到黄河边界,直逼东京城下。
消息传到京城,举国皆惊。如今是冬天,黄河的水早已结冰,听说耶律机已经派人去河中心试探冰层厚度,不日,就要渡河了。
一旦跨过黄河,距离东京不足十里,京城围城之困,近在眼前。
朝廷一下子炸了锅,京城才刚刚调了十万戍军去支援太原,剩下兵力不过十万。而东京仅靠天险,并非易守难攻之地,一旦京城失守,皇帝、宰辅、众多皇子公主一齐沦陷,邺朝,就亡国了。
皇帝连夜召集宰执进宫,众臣吵吵嚷嚷,一刻不得消停。他们都是文人出身,此刻都慌得六神无主。其中一个老臣奏道:“陛下,为今之计,只能趁耶律机尚未渡河,立刻迁都。东京城毁了还可以重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陛下在,不愁没有重建东京之日。只要撑过这段时间,接下来各地派兵勤王,陛下就安全了。”
老臣的话音落后,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皇帝听到心里一沉,竟然已经到了迁都的地步了吗?一旦仓皇迁都,几个中原朝廷数十年的积累,东京繁华的基业,就全毁了。
皇帝实在于心不忍,沉声问:“东京百姓安居乐业,人口百万,弃百姓于不顾,朕实在不忍心。除了迁都,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皇帝说完后良久沉默,过了好一会,刚才那个老臣深深拱手道:“除了迁都,还有一计。”
“起复安王殿下。”
第100章 起复
慕明棠长发散落在枕上,美人仿佛倦极,连长发都来不及归拢,就这样深深睡去。
深红的锦被上无力耷拉着一缕缕黑发,隐约还带着些湿,如雨后海棠,明艳旖旎,光看着就勾出无限遐思。
慕明棠累极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惊醒。
她醒来后发现谢玄辰不在,她撑着力气转身,纤细的手指摸了下身边的床榻,一片冰冷。
看样子,他已经出去很久了。或者,压根没有回来。
今日宵禁时分,祝杨宏突然登门拜访,落座没多久,就说起外面的局势。
东路失守,耶律机已带领十万大军陈兵河畔,京城危矣。
这些话祝杨宏必然不是随便说说,甚至他今日登门,就不是随意为之。
祝杨宏在枢密院供职,虽然他不文不武处境尴尬,但是毕竟来往在权力中枢,每日和文官接触密切。自从昨日传来战败的消息后,朝中官员吵了一整天,对如何解局争论不休。
其实并不是他们讨论不出来,所有人听到消息后,心里马上就浮现出一个答案。只不过,没人敢说。
今天傍晚祝杨宏登门,多半,便是朝中的试探。祝杨宏以武官担文职,曾经和谢玄辰共过事,听说祝太太还和安王妃交情不浅,由他来担任探路石,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谢玄辰听到后,没有说话。
但是慕明棠知道,他虽然看起来波澜不惊,没有理会祝杨宏所代表的朝廷抛出来的试探,其实心里并不平静。他用饭时看不出丁点情绪波动,可是之后抱慕明棠上床时,有些失控。
慕明棠累得狠了,谢玄辰在床上一直生猛,但是今日强悍的有些过头,慕明棠只有第一次时才累成过这样。谢玄辰才刚一结束,她就沉沉睡去。
她睡过去之后再无知觉,想来,谢玄辰结束后并没有睡觉,而是重新出去了。
慕明棠在床上坐了半晌,认命地支起身,下床去找谢玄辰。
她这回没有惊醒丫鬟,独自一人提着灯,径直往演武场而去。王府西路面积十分广阔,有专门的马场、演武场、兵器库,还有一间主院镇钦堂,存有兵书、地图,以及谢玄辰的铠甲和佩剑。
玉麟堂其实只是谢玄辰的寝殿,镇钦堂,才是他的对外活动之地。
慕明棠走近时,镇钦堂静悄悄的,里面黑暗无光,仿佛并没有人。但是慕明棠却毫无犹豫,直接推开了镇钦堂的大门。
月色入户,照的地面一片空明澄澈。慕明棠顿了顿,轻声问:“你在吗?”
许久无声。片刻后,最里面传来轻轻一声叹:“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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