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多嘴了,赵三思便愈加肆无忌惮了,更是打着这次受惊,多亏了顾夫人及时赶到的旗号,明目张胆地让人给长乐宫送这送那的。
这装病的日子虽然过得轻松,但对赵三思来说,也有一个不让她十分惆怅的地方,就是那些朝臣,以及后宫的太后和明韶公主这两个讨厌鬼,一个要顶着皇嫂关心小叔子的名头,一个要顶着皇姐关心皇弟的名头,一天要到她的承乾宫来问安两三回,说些假惺惺的话,扰她清静。
烦不胜烦。
约莫是小皇帝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苦日子过习惯了,赵三思躺了几天后,倒也闲不住了,九月初六那日,又恢复了早朝,又开始继续了上午朝政,下午学习的日子。
虽然病好了,但对于让贵妃陪|睡才能睡得安稳的毛病,她是半点都没有病好的意思,去长乐宫爬狗洞只能隔三差五去一趟,让贵妃来承乾宫可是日日都能咧。
如此,又过了几日,不管是前朝的大臣,还是后宫的这些女人,都开始坐不住了。
最先坐不住的就是太后。
九月十六是太后的生辰,虽不是整的生辰,但为表自己对这位皇嫂的敬重,又是自己登基之后,这位皇嫂的首次生辰,赵三思还是听从蔡隽的话,不仅派人送了不少赏赐,还给她办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寿宴,晚间还特地安排了戏班子进宫,在太和宫搭建了戏台,特许三品大员挟女眷进宫观戏。
太后不是个讲排场的人,但赵三思这番做法,还是让她有几分欣喜,看赵三思有几分顺眼了的同时,又摆起了自个儿作为皇嫂的威严。
这样的皇家喜宴上,赵三思敬重她,主动让她点戏,她却大煞风景地点了一出马嵬驿兵变的戏。
她这戏名一出口,满座皆惊,在场的人都暗自吸了一口凉气,那戏班子的班主也迟迟不敢应声。
就在这万籁俱静时,太后的父亲秦国公立马从坐席上跌跪在地上,边朝赵三思这边爬过来,边出声道:“皇上,太后从前听的戏少,读的书也少,不知在哪里听闻了则个,还请皇上原谅。”
赵三思史书虽然翻看了不少,关于明黄与杨贵妃的事虽有耳闻,但关于马嵬坡的事,她却是不知道的,眼下看大家一脸讳莫如深,她有些纳闷,但众目睽睽下,又不敢把自己的无知显摆出来,可她又实在有些好奇。
于是,她暗自垂眸看了秦国公一眼,随即又看向了太后,斟酌着道:“朕可否能问问,皇嫂今日为何要点一出马嵬驿兵变……”
“皇上。”秦国公又磕了一个响头,眼下之际,也不敢朝太后使眼色,“太后当真是什么都不懂的,今日这戏,还请您来点。”
赵三思没理他,而是继续看着太后,“这等喜庆的日子,朕倒是想给皇嫂点一出七仙女贺寿的。”
太后把视线从她父亲颤巍恐惧的身影上收了回来,再回神看向神色难辨的赵三思时,似乎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穿着龙袍的小兔崽子真的是一国之君,不是那个她初次见面时,缩在赵瑾床头哭得惨不忍睹的可怜小皇子了。
她张了张嘴,满身骄傲仿佛突然泄了气,她视线越过人群,落在后妃末端的顾夕照身上,最终也只有压下所有不甘心,站起身跪了下来,“是哀家口误了,还望皇上原谅。”
赵三思勾了勾唇角,若是她还不明白这出戏不是好戏,那她也当真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