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不管是子承父业,还是弟从兄业,宫中秘闻中从来没有少过新帝霸占先帝后妃的事。在皇帝驾崩后,甚至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若是新帝乐意,后宫中遗留的那些没沾过雨露的后妃都能充入自己后宫。
然而,不管是霸占,还是“继承”,从来都没有哪个君王会这般大张旗鼓、且明目张胆地上赶着去承认自己与大行皇帝生前的宠妃有染的!
李忠贤怎么都没想到事情到了这里会变成这样,跪在地上,一面暗恨自己是急糊涂了来问这个皇太弟要主意,一面拖着长长的哭腔劝:“还请殿下收回这些话,贵妃娘娘是皇上的宠妃,一旦与您……往后您让宫中内外如何看娘娘,看您?”
赵三思闭了闭眼,人死为大,她皇兄是明君,受百官尊敬,如今赐贵妃陪葬的遗诏已经昭告出来,贵妃势必非死不可。她当然知今日这令一下,世人会如何看看贵妃和她,可她脑子笨,除了把自己和人绑到一块,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能救人的法子了。
“公公,我不想贵妃死。”伪装的强势褪去,她仍是那个不成器的小皇子,赵三思跪坐在地上,垂头哽咽道,“遗诏已经宣读了,很快满宫上下都将知道贵妃陪葬的事,还请公公快些安排人去传我的旨意,并派可靠的人守着贵妃,不要让贵妃做出想不开的事儿来。”
“殿下……”
“公公不要劝我了。”赵三思扶着桌子欲站起来,李忠贤见状,赶紧过去扶她,赵三思就着他的搀扶站了起来,扯着袖子胡乱地抹了抹眼睛,咬牙继续道:“我贪恋贵妃美貌,公公带我从雪松宫来见皇兄的那日,我从承乾宫跑出去后,就躲在了贵妃宫里,偷看了贵妃沐浴更衣,贵妃念及我与皇兄的兄弟情谊,没有揭发我,但我坏了贵妃贞洁是事实,皇兄待我不薄,我不能让一个不贞的妃子给他陪葬。”
李忠贤闭上眼,“那……殿下往后该如何?”
“往后……往后的事,往后再看,护住了贵妃的命才要紧。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是有办法的。”赵三思背过身去,又轻声补充道:“贵妃最是心思玲珑的人,今日我与你这些话,公公切莫对外人言。”
“老奴省得的。”李忠贤点头应下,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才领命退下,独留赵三思呆呆地立在殿中。
花容在外面候着,久久不见里头有动静了,心下着急,犹豫了片刻,还是壮着胆子敲了敲门,“殿下……”
花容连着叫了三声,赵三思才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脚,蹲下身来,捡起了地上的诏书,卷成一团,喃喃道:“皇兄,是你先言而无信的。”
说着,就把诏书塞进了自己的怀中,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朝走到门口,打开了门,“何事?”
看到人没事,花容暗暗松了一口气,稍许又想起要事来,“方才沈大人过来了,奴婢见您和李公公说事,便让沈大人在外候着,瞧沈大人面色着急,怕是有要事,可要奴婢现在把人请进来?”
赵三思偏过头,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哭嗝,这才吩咐花容去把人请进来。
沈逸长着一对招风耳,是个笑口常开的老头,至少看着是个十分平和的人,这群官员中,就属他让赵三思看得最顺眼。
不一会儿,花容就将人带进来了,今日天子晏驾,沈逸一张脸也崩得很丧,进来朝赵三思行了礼就匆匆道:“殿下,如今诏书宣读完毕,宗亲们都在外头候着,问要不要进来给您叩头?”
立储那日出了赵瑾发病晕过去的事,召见这些宗室的事自然被抛诸脑后,是以赵三思还不曾见过,面对这些陌生亲贵,她无端就有些慌,遂抿了一下唇后,又小心地看了一眼沈逸,又咳了一声,端着脸,尽量让自己有底气些,“我……可以不见吗?我还没登基了,也还没祭奠皇……大行皇帝。”
沈逸愣了愣,随即道:“自是可以。您倒是考虑周到,那臣先去安排,将明乾宫正殿收拾出来,等着大行皇帝入殓,让宗亲先去祭奠大行皇帝。”